长野三郎带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憋屈,刚踏出小李庄的村口,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异变抖生!
“啪勾!啪勾!”
几声清脆的三八式步枪的枪声,从前方的田埂后面响起。子弹“嗖嗖”的掠过日军头顶,或者打在他们脚边的地上。
虽然没造成什么伤亡,但这突如其来的冷枪,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刚刚小鬼子脸上,更是抽在了长野三郎本就要崩溃的神经上。
“八嘎呀路!又是土八路!阴魂不散!”长野三郎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无数只苍蝇包围的野牛,走到哪里都被甩不掉,打不着,憋屈得要爆炸了!
追?刚才追击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让他心有余悸。谁知道前面那片树林里,又藏着什么要命的陷阱?
不追?堂堂大日本皇军精锐大队,被一群“土八路”像耍猴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被人堵在村口打冷枪还不敢还击……这要是传出去,他长野三郎以后还怎么在军中立足?
耻辱、愤怒、恐惧、犹豫……种种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江倒海。最终为了,那点可怜的“武士尊严”压过了理智。
“追击!给我追!不管前面是什么,也要把这股该死的土八路碾成齑粉!”长野三郎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声音里带着疯狂。
小鬼的士兵们硬着头皮,嚎叫着冲了出去。这一次,他们学乖了些,队形更加分散,机枪和掷弹筒小组也随时准备开火。
前面放冷枪的,正是685团一营。营长周长海从田埂后探出头,看着哇哇叫着追过来的小鬼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旱烟熏黄的牙:“嘿,狗日的小鬼子,还真敢追?弟兄们,撤!
一营的战士们撒开脚丫子就往后跑。他们跑得极有章法,始终和小鬼的保持五六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日军的三八式步枪精准度大减,掷弹筒也够不着,而日军大队携带的九二式重机枪和步兵炮,因为过于笨重,被远远甩在了队伍后面,根本来不及架设。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前面是一群八路军战士在前面跑,后面是七八百的小鬼子士兵在咬牙切齿的狂追,边追边用日语骂着,八嘎呀路!
长野三郎眼看追不上,气得七窍生烟,不断催促部队加快速度。就在小鬼子大队被一营像牵驴一样越拉越远,队形越拉越长的时候,异变突起!
在日军大队的后方,也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一片小树林边缘,突然又呼啦啦的涌出了几百多名八路军战士!正是685团二营!
营长唐山河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前面那些因为追赶一营而与大部队脱节的小鬼子抬着重机枪、拉着步兵炮慢吞吞的走着。
“他娘的!肥肉送到嘴边了!弟兄们,跟我上!剁了这群狗日的!”唐山河大手一挥,操起一把大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二营的战士如同下山的猛虎,嗷嗷叫着扑过去。这些小鬼子大多是技术兵种或伤员,战斗力本就不强,此刻又毫无防备,骤然遭到如此凶猛的袭击,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手中的重机枪和步兵炮,此时不仅不没有任何优势,反而成了累赘。还没等机枪手架好机枪,八路军已经冲到了眼前!刺刀、大刀片、手榴弹劈头盖脸地招呼过来!
“杀啊!”
喊杀声震天响。这伙日军几乎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二营一个猛冲打得七零八落。许多鬼子兵扔下武器抱头鼠窜,几名八路军战士看到那几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九二式步兵炮,眼睛都直了,伸手就想拖走。
“都他娘的别动!炸了!全给老子炸了!”唐山河一声暴喝,把战士们喊懵了。
“营长!这么好的家伙……”
“炸了多可惜啊!”
战士们满脸不舍。
“糊涂!”唐山河眼睛一瞪,“没看见前面的小鬼子大队吗?带着这些玩意儿,咱们能跑得过小鬼子吗?炸了!快!”
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心疼得滴血,但还是执行命令。手榴弹塞进步兵炮的炮管,,“砰!砰!”两声闷响,两门炮的炮管当场变成了扭曲的麻花。至于那四挺九二式重机枪,战士们实在下不去手,十几个人一拥而上,硬是连枪带三脚架一起抬了起来,扛着就跑。
唐山河看着战士们抬着机枪那费劲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炸掉”两个字咽了回去,只是吼道:“快!扛不动的就别要了!撤!快撤!”
就在二营袭击后队的同时,前方正在追一营的长野三郎,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密集枪声和爆炸声。他心头一凛,“后面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通讯兵连滚爬爬地跑来:“报告大队长!后队……后队遭到大量土八路袭击!炮兵小队和重机枪小队……恐怕……”
“八嘎!”长野三郎眼前一黑,。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前面那些土八路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停止追击!后队变前队!立刻回援!快!”长野三郎的声音带着急切。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保住重武器才是关键!
然而,他这边刚一掉头,前面原本还在狂奔的一营,也立刻停了下来。周长海看着后面乱哄哄的小鬼子,乐了:“嘿,狗日的想回去?问过老子了吗?弟兄们,调头!追着小鬼子的屁股打!注意保持距离,别贴太近!”
一营的战士们又呼啦啦地调转方向,反过来追着小鬼子的屁股打,虽然杀伤性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长野三郎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人用两根绳子从两头拉扯的野狗,完全无所适从了!
等他好不容易带着队伍赶回遇袭地点时,只看到一地狼藉——被炸毁的步兵炮、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二营?早已撤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远处一营还在不紧不慢的放着冷枪,似乎在说:“来呀,再来追我呀?”
长野三郎站在原地,望着空旷的四野和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咙。他再也支撑不住,“哇”地一声,真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中佐阁下!”旁边的副官和卫兵吓得连忙扶住他。
长野三郎脸色惨白,推开搀扶的人,用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说道:“撤……撤回……县城……向联队长阁下……请求……战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