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指尖的剑气还没散,金光在风雪里像根烧红的铁丝,嗡嗡震颤。她手腕一抖,那道气劲猛然炸开,冲天而起的雪柱被从中劈成两半,连带着远处那座孤峰的尖顶,咔嚓一声断成斜面,轰然塌陷。
山体崩裂的轰鸣滚过冰原,脚底地面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枯林边缘。萧寒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扶了扶左眼的黑布,低声骂了句:“你这哪是试剑,这是搬家。”
“搬家?”她收回手,三把古剑自动归鞘,背在身后,“我这是给玄冥子寄个快递,包邮到坟。”
她话音刚落,天边一道黑影掠过云层,快得像是错觉。她眯了眯眼,丹田里的金丹轻轻一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萧寒也察觉不对,寒霜本能让他对异常气息格外敏感。他抬头,雪片落在脸上,突然觉得冷得不太对劲——不是北风那种刺骨,而是像有东西从高空掠过时,抽走了空气里的温度。
“刚才……有东西飞过去了。”叶焚歌皱眉。
“没看清。”萧寒摇头,“但肯定不是鸟。”
两人沉默了一瞬。风雪重新压下来,刚才那一剑的余波还在远处回荡,可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麻烦,可能才刚开始。
——
昆仑墟北巅,风比刀子还利。
玄冥子站在断崖边上,白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像一层死皮。他手里捧着一本残破的册子,封面焦黑,边角卷曲,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封皮上三个字勉强能辨:**人皇日记**。
他翻到其中一页,手指摩挲着一行字,嘴角慢慢咧开。
“三命融合之日,便是人皇复苏之时。”
他念了一遍,声音低得像是在哄孩子睡觉,可眼里金光一闪,罗盘虚影在瞳孔深处转了一圈。
“好啊。”他轻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把三股魂魄自己凑齐了。”
他合上日记,望向叶焚歌所在的方向。千里之外的动静,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一剑斩断山峰的瞬间,天地气机紊乱,像是有人在九洲的命脉上划了一刀。
“不是钥匙,也不是容器。”他喃喃,“你根本就是祭坛本身。”
他忽然抬手,从日记上撕下一页纸。那纸刚离册,边缘就卷曲发黑,化作一只巴掌大的黑鸟,双翅一振,嗖地钻进云层,往南疾飞。
“南宫烈。”他对着风说,“你的‘净化计划’,可以启动了。”
黑鸟飞走的刹那,他脚下的雪地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像是大地在无声地颤抖。他没动,只是抬起手,罗盘虚影在他掌心缓缓旋转,指针死死钉在叶焚歌的位置。
“你以为你掌控了力量?”他冷笑,“你只是按着剧本,走到了该走的一步。”
——
叶焚歌忽然觉得丹田一紧。
那颗刚成型的金丹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震得她经脉微麻。她低头按了按小腹,掌心剑印微微发烫。
“怎么了?”萧寒问。
“不知道。”她眯眼望天,“刚才那黑影……是不是往南去了?”
萧寒顺着她视线看去,只有一片茫茫雪幕。但他体内的寒霜残余还在隐隐躁动,像是察觉到了某种规则层面的波动。
“有东西传信。”他说得笃定。
“谁传?传给谁?”叶焚歌冷笑,“玄冥子一个人玩传纸条,还挺忙。”
“不是玩。”萧寒摇头,“是布局。”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你刚才那一剑,不只是斩了山。你打破了某种平衡。”
叶焚歌没接话。她当然知道那一剑意味着什么——三重命格融合完成,她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而是能主动出招的执棋人。
可现在,有人在更远的地方,看着她落子。
她忽然笑了:“行啊,看就看。我还不信了,我练了十年的剑,梦里被‘前世自己’骂了八百回‘饭都不会做’,就为了今天被人当祭品用?”
她活动了下手腕,掌心金光一闪,三把古剑同时震颤。
“我劈山是试剑。”她抬头,眼神锋利,“下次劈人,就不试了。”
——
玄冥子站在山巅,看着罗盘上的光点稳定不动。
“她在原地。”他低声说,“没逃,也没藏。”
他忽然笑了:“十七岁,三重命格,三魂归一……你比当年那些‘天命之子’强多了。”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罗盘边缘,一道金光顺着指缝渗出,缠上他手腕,像条活蛇。
“可再强,也是程序设定的路径。”他喃喃,“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你只是在完成它。”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初代人皇站在皇极殿前,亲手将一道魂魄封入燃烧的皇宫,低语:“变量,是用来重启系统的。”
“叶焚歌。”他睁开眼,金光在瞳孔里炸开,“你不是变数,你是开关。”
——
叶焚歌忽然抬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人在叫她名字。
不是声音,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梦里那个总嘲讽她的“自己”,突然安静了。
她掌心剑印猛地一烫,金光顺着经脉窜上指尖。她下意识掐住手腕,像是怕那光冲出来。
“怎么了?”萧寒察觉她异样。
“没事。”她摇头,可眉头没松,“就是……梦里那家伙,不说话了。”
“谁?”
“那个写纸条的。”她冷笑,“平时一天骂八回,现在突然闭麦,比鬼还吓人。”
萧寒没笑。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个只存在于她梦中的“前世自己”,从来不是幻觉。
“也许。”他缓缓说,“是因为你走到了他没走过的地方。”
叶焚歌一愣。
她没想过这个可能。
梦里的“自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批奏章、焚典籍、写吐槽,像是把她的修炼当成一场直播弹幕。可如果……她现在做的事,连那个“自己”都没预料到呢?
她忽然觉得有点爽。
“行啊。”她咧嘴,“那我再走快点,看他急不急。”
她抬手,剑气再次凝聚,这次没斩山,而是朝天劈出一道弧光。金虹划破云层,像是在雪白的天幕上撕了道口子。
“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算盘。”她对着风说,“但别忘了——”
“这一局,我先出剑。”
——
玄冥子看到那道冲天剑气时,罗盘突然震了一下。
他低头,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坐标——不是叶焚歌,也不是萧寒,而是地宫深处某个被封印的点。
他脸色微变,随即冷笑:“动了?是因为她?”
他合上人皇日记,转身走入风雪。
“不急。”他低声说,“等南宫烈的药炼好,等九幽通道再开一寸,等你把最后一道魂也唤醒……”
“到时候,人皇归来,九洲重洗。”
他脚步未停,身影渐渐被雪幕吞没。
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低语:
“祭品,从来不怕多。”
——
叶焚歌忽然觉得冷。
不是外面的雪风,是体内那股热流突然一滞。她低头,丹田金丹微微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她抬头望向南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