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厂长捏着手里的试用期考核汇总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表格上“林晓棠 综合评定优秀 准予正式转正”的字样，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发疼——他处心积虑盯了林晓棠三个月，从维护记录查到物料领用，从故障处理挑到流程规范，可到最后，不仅没抓到任何把柄，反而让她凭着零失误的工作和几次关键故障的完美解决，成了厂里重点表扬的对象。
“废物！一群废物！”张副厂长猛地把表格摔在办公桌上，小李站在一旁，头埋得更低了。这三个月，他按张副厂长的要求，天天盯着林晓棠的工作，连机床维护时拧螺丝的力度都想找机会挑错，可林晓棠的记录做得比档案还细致，故障报告写得滴水不漏，连厂长都在大会上夸她“是技术科的后起之秀”，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钻的空子。
“张副厂长，林晓棠现在正式转正，还涨了工资，厂里还把市里的培训名额给了她……”小李小声汇报，话没说完就被张副厂长打断。
“培训名额？”张副厂长眼睛一瞪，“凭什么给她？厂里那么多老技术员，轮也轮不到她一个刚转正的丫头！”
“是张科长和沈科长一起推荐的，说她学习能力强，上次3号机床突发故障，她半小时就修好，还总结了故障预防方案，厂长觉得她值得培养……”小李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这话只会让张副厂长更生气。
果然，张副厂长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张科长老糊涂了！沈廷舟更是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农村来的临时工，刚转正就这么风光，眼里还有没有厂里的老员工？”
他越想越气，想起自己的侄女赵莉莉——当初为了让赵莉莉转正，他托关系、找门路，结果赵莉莉自己不争气，考核没过还闹着辞职，最后只能在家待着；而林晓棠呢，没靠任何人，硬生生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临时工做到正式技术员，还成了厂长眼里的“好苗子”，这对比让他心里更不平衡。
“不行，我得去找张科长说说！”张副厂长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想以“老技术员优先”为由，把培训名额抢过来，至少不能让林晓棠这么顺风顺水。
可刚走到技术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他透过门缝一看，林晓棠正拿着同事送的笔记本，和沈廷舟、张科长一起讨论培训内容，沈廷舟还拿着一张市里的机床培训资料，耐心地给她讲解重点，张科长坐在一旁，笑得格外欣慰，嘴里还说着：“晓棠，这次去市里好好学，回来给咱们技术科带点新东西，以后咱们厂的精密机床调试，就靠你了。”
林晓棠点头应着，眼里满是干劲，那股认真的样子，让张副厂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厂长都认可了林晓棠，张科长和沈廷舟又全力支持，自己要是再去闹，不仅抢不到名额，还会被厂长批评“打压新人”，得不偿失。
他咬着牙，悄悄转身离开，心里的火气却没地方发泄，只能回到办公室，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脾气，把桌上的文件扔得满地都是。
更让他气闷的是，下午去车间巡查时，看到林晓棠正在给几个年轻技术员讲解机床维护技巧，周围围了不少人，连老陈都在一旁认真听着。有个年轻技术员问：“晓棠姐，上次你处理主轴轴承故障，怎么判断出是滚珠磨损而不是线路问题的？”
林晓棠拿起扳手，指着机床主轴箱说：“你们听，正常运转时主轴声音是均匀的，要是滚珠磨损，会有轻微的‘沙沙’声，再结合温度变化，就能快速判断……”她讲解得条理清晰，连路过的操作工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听。
张副厂长站在远处看着，心里又酸又气——他原本想等着林晓棠出错，让她在厂里抬不起头，可现在倒好，她不仅技术扎实，还成了技术科的“小老师”，连老员工都愿意听她讲课，这让他之前的算计全都成了笑话。
晚上回家，赵莉莉看到他脸色不好，连忙问：“叔叔，是不是林晓棠又惹你生气了？”
提到林晓棠，张副厂长的火气更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要是你有林晓棠一半争气，也不至于在家待着！现在她正式转正，还能去市里培训，你呢？织个毛衣都卖不出去，只会给我添乱！”
赵莉莉被骂得眼圈发红，却不敢反驳，只能小声说：“我也想赚钱，可没人买我的毛衣……”
“赚什么钱！你就在家待着，别再出去丢人现眼！”张副厂长说完，摔门进了卧室，留下赵莉莉一个人在客厅哭。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林晓棠的身影——从最初被他轻视的临时工，到现在风光无限的正式技术员，林晓棠的每一步都走得扎实，而他的刁难，不仅没挡住她，反而成了她成长的垫脚石。他知道，现在的林晓棠，有技术、有人脉、有厂长的认可，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刁难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张副厂长看着那道月光，心里满是不甘和气闷，却又无可奈何——他明白，自己这次是彻底输了，输给了林晓棠的努力和坚韧，也输给了自己的狭隘和偏见。而林晓棠的未来，只会像厂里的机床一样，在她的掌控下，越来越精准，越来越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