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中心的灯闪了两下，屏幕重新亮起。林蔚然的手还贴在识别区上，指尖发麻。电力恢复了，系统没有重启，倒计时继续走着。
十七分三十四秒。
她没松手，顾明远也没动。两人的掌心仍压在终端两侧，电流认证还在运行。摄像机支架歪斜地立在操作台边缘，镜头对着他们，红灯一直亮着。
“信号稳住了。”顾明远低声说。
林蔚然点头。她看着主屏上的三颗红点，已经进入电离层，轨迹拉出淡黄色的尾线。监测数据显示外壳温度突破三千度，内部生物信号非但没消失，反而增强了。
“它们不是自然陨石。”她说，“是被推送下来的。”
通讯频道突然接通，夏岚的声音传来：“联合国紧急会议开了，需要你亲自接入。”
林蔚然抬起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副屏弹出视频窗口。画面里是联合国会议厅，各国代表坐在长桌后，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摇头。
“我们不能凭一段民间录像启动高能激光系统。”一名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说，“这涉及主权问题。”
林蔚然按下通话键：“我不是来请求同意的。我是来提供证据的。”
她调出父亲的日志文件夹，点开一段音频。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会议室安静了。
“七二五计划的核心不在地面，在轨道净化站。”是林振华的声音，“他们用陨石作为载体，把改造过的菌株带回地球，完成闭环污染。这不是事故，是计划。”
音频结束，她又切换到国际刑警共享日志，播放周慕云在太空站操控传输记录的画面。时间戳、频谱比对、操作指令路径，全部清晰可查。
“这些数据来自火星探测器回传信息。”她说，“你们可以验证。”
几秒钟后，一名戴眼镜的女代表开口：“轨道参数显示陨石将在十八分钟内接触大气层。如果携带活性病原体，南极科考网络将首当其冲。”
“不止是南极。”顾明远接过话，“一旦落地，风向会把孢子带到南美、非洲、澳洲。三个月内全球扩散。”
会议厅陷入沉默。秘书长站起来，看向摄像头：“授权申请提交了吗？”
“已提交。”林蔚然说，“‘净化之盾’协议需要双认证启动。我们这边准备就绪。”
“投票开始。”秘书长宣布。
林蔚然关掉视频窗口。屏幕切回轨道图，三颗陨石距离地表只剩十六分钟航程。
“系统要求记者证和警号牌同时接入主控终端。”她说，“但现在警号牌还在发射台。”
顾明远看了眼时间，抓起对讲机：“基地外有备用线路，我能手动接通。”
“来不及。”她盯着军装肩部残留的一块冰晶，“等等。”
她伸手取下那片冰，放在镜头前。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穿过冰面，在屏幕上投出一串断续的光点。
滴——滴答——滴答——
林蔚然瞳孔一缩。
那是摩斯密码。
她迅速在纸上写下对应字母：S-h-I-E-L-d + d-E F L E c t = R E b o R N
屏蔽加偏转等于重生。
她猛地抬头：“不是一起接入终端。记者证负责切断导航信号，警号牌要模拟父辈权限，注入虚假轨道参数，让陨石自毁。”
“双系统独立操作。”顾明远明白了，“但必须同步执行。”
“十秒内完成。”她看着倒计时，十五分零七秒。
林蔚然将熔铸记者证插入主控接口，输入“0725”。系统提示：“信号屏蔽程序准备就绪。”
她转向顾明远：“你需要远程激活警号牌的权限模块。密码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立刻接通发射台监控，调出控制界面。指纹验证通过后，输入“Guo dong”。
“权限确认。”系统回应，“轨道欺骗模式启动，请输入目标偏差值。”
“偏差多少？”他问。
“八百度。”她说，“足够让它撞上大气层燃烧，但不能偏离太多，否则失去控制。”
他输入数值，按下等待键。
“我数三下。”林蔚然说，“一起按。”
两人再次把手贴上识别区。摄像机自动对焦，画面稳定。
三。
林蔚然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二。
顾明远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一。
她按下发送。
他同步确认。
主屏骤然变亮。地面激光阵列从极光层升起，六道光束交叉锁定第一颗陨石。外壳瞬间崩裂，内部绿色荧光物质暴露在高温中，迅速碳化。
第二颗紧随其后，轨道参数突变，偏离原路径，一头扎进稠密大气层，燃烧成一道白光。
第三颗反应延迟两秒，但在即将触地前十公里处，导航信号中断，动力失衡，翻滚着解体。残骸散落冰原，像一场星尘雨。
控制室爆发出欢呼声。
技术员冲进来：“拦截成功！所有菌株在高空灭活！监测网确认无泄漏！”
林蔚然缓缓松开手。她的掌心全是汗，衣服也被冷汗浸湿。摄像机还在录，她没关。
通讯屏再次亮起，夏岚出现在画面中。
“国际刑警总部发来通知。”她说，“授予你们联合行动最高荣誉勋章。授勋仪式在四小时后进行。”
林蔚然只是点头。
顾明远走到窗边。外面雪停了，夜空清澈。那些曾经移动的光点消失了，只剩一片漆黑。
“结束了？”有人问。
“不。”林蔚然走到他身边，看着天空，“这只是其中一次。”
她低头检查摄像机存储卡，确保所有数据都已备份。然后打开防震箱，把记者证放进去。盖子合上前，她看见警号牌还留在发射台系统的插槽里，没有取出。
顾明远拿起对讲机：“清理现场，保留所有设备状态。”
“包括那个？”技术人员指了指仍在运行的主控台。
“别动。”他说，“谁知道下次要用多久。”
林蔚然把摄像机重新架好，镜头对准控制台显示屏。画面上，轨道监测图恢复正常，红点消失，只剩下几条平稳的绿线。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新的值班人员换岗。有人递来热饮，她摇手拒绝。
时间跳到零。
最后一颗残骸的信号彻底熄灭。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胸前口袋里的录音笔。
还有一段采访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