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的荣耀与喧嚣过后,杨家众人齐聚护国公主府的正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往日单纯的喜庆有所不同,添了几分即将别离的凝重与对未来的担忧。
杨景韬、杨景明、杨景熠三人换下了进士冠服,穿着家常衣衫,将皇帝的具体任命告知了家人。
当听到杨景韬被任命为淮安府山阳县县令,杨景明为湖州乌程县县令,而杨景熠更是被任命为朔云府通判时,厅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杨母。她一把拉住身旁杨景熠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担忧和哽咽:“熠哥儿……朔云府?那……那不是北边刚打下来的地方吗?听说那边冬天能冻掉耳朵,还有不服气的北狄人,时不时闹事……你……你去那里做通判,岂不是危险重重?娘……娘这心里……”
她又看向杨景韬,“还有韬哥儿,山阳县听着是好地方,可那漕运之事,牵扯多少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的,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得罪多少人?娘这心里实在是……”
她的话没说尽,但那份慈母的忧心已然溢于言表。在她看来,儿子们留在京城,哪怕官职低些,至少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能安心。
二伯母李氏的反应更为直接,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儿子杨景明身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儿子的衣袖就哭道:“明哥儿!我的儿啊!你怎么要去那么远?湖州……湖州虽说是在江南,可那也是千里之外啊!你长这么大,还没独自出过远门呢!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叫娘怎么放心得下?乌程县县令,听着是个官,可那地方上的事儿多复杂啊,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她越想越怕,哭得更加伤心。
这时,杨景明的大哥,杨景春站了出来。他稳重地扶住母亲李氏的肩膀,劝慰道:“娘,您先别急,听儿子说。”
他看向弟弟杨景明,眼中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信任与期许,“明弟如今是探花郎,是陛下亲封的乌程县令,这是他的抱负,也是他的责任。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因眷恋家中温暖而畏缩不前?您要相信明弟的能力!家里您不用担心,有儿子和宓儿照顾,铺子里的生意我也会打理好,定不让明弟有后顾之忧!明弟,你尽管放心去,家里一切有大哥!”
坐在一旁的杨景婳也温声开口,安抚着二伯母李氏:“娘,您放宽心。明儿才华出众,性子又稳妥,定能将乌程县治理好的。再说,湖州是曦儿的封地,明儿过去,也能帮衬曦儿,是好事。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主位上的杨老爷子,一直捻着胡须静静听着。此刻,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孙儿,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豁达与坚定:“都静一静。”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一家之主。
老爷子看着杨景韬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韬哥儿,明哥儿,熠哥儿,你们今日所得,是陛下隆恩,更是你们自己挣来的前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读书人的本分,也是我杨家的祖训!”
他先看向杨景熠:“熠哥儿,朔云府是苦,是险,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担当、有能力的官员前去!你懂武,又通文墨,陛下任命你为通判,是看中了你的胆识和才干!那是你妹妹和王爷用血汗打下来的疆土,你去守着,祖父放心!记住,到了任上,既要怀柔安民,也要坚守原则,莫要坠了我杨家的风骨,更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边关百姓的期盼!”
接着看向杨景韬:“韬哥儿,山阳县,漕运枢纽,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陛下将此地交予你,其用意之深,你可明白?这是对你的磨砺,更是对你的考验!六元及第是荣耀,更是责任!祖父希望你,能沉下心去,不畏艰难,厘清积弊,真正为朝廷、为漕运、为那里的百姓做一番实事!”
最后看向杨景明:“明哥儿,你去湖州,辅佐曦儿,这个担子也不轻。既是县令,便要秉公执法,勤政爱民;既是帮衬妹妹,便要事事周全,思虑长远。将湖州治理好,便是对你能力最好的证明,也是对陛下、对曦儿最好的交代!”
老爷子的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安抚了众人不安的心绪。他看向脸上犹有泪痕的杨母和二伯母李氏,语气缓和了些:“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的心情,老夫理解。但雏鹰终要离巢,方能翱翔九天。孩子们有此志向和机遇,是好事!我们做长辈的,该在背后支持他们,而不是用眼泪绊住他们的脚步。”
杨景邦也朗声开口,用力拍了拍兄弟们的肩膀,语气豪迈而骄傲:“祖父说得对!韬哥、熠哥,明弟,你们放心去!京城有我和曦儿,家里一切有我们!到了任上,遇到难处,记得来信!咱们杨家兄弟,文武同心,其利断金!”
杨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眼眶湿润,却满是骄傲,她拍着大腿道:“好!好!都是祖母的好孙儿!有志气!祖母就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放心去吧,家里不用惦记,祖母身子骨硬朗着呢,就等着你们个个都出息,光宗耀祖!”
杨四叔也笑着点头:“韬哥儿,明哥儿,熠哥儿,好样的!四叔为你们骄傲!放心去闯吧!”
苏婉清抚着隆起的腹部,柔声笑道:“三位侄儿都是人中龙凤,此去必定前程似锦,我们就在京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听着祖父的勉励、兄弟的支持和长辈们的理解,杨景韬、杨景明、杨景熠三人心中暖流涌动,更是豪情万丈。他们齐齐起身,对着家人郑重一揖:
杨景韬沉声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伯婶婶、兄弟姊妹放心!景韬定不负所望,必在山阳兢兢业业,克己奉公!”
杨景明目光坚定:“祖父、祖母、爹、娘、大哥、姐,你们保重!明儿定会照顾好自己,努力做出政绩,不让大家失望!”
杨景熠更是声音铿锵:“祖父、祖母、爹、娘!儿子不怕苦也不怕险!定当恪尽职守,与朔云共存亡,绝不给杨家丢脸!”
家人的担忧化作了理解与支持,离别的愁绪中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与祝福。
杨家的新一代,即将带着家族的期望与自身的抱负,奔赴广阔的天地,开启他们为民请命、为国效力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