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当历史的车轮驶入六十年代初期,一片沉重的阴霾笼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空。连续的自然灾害与国际环境的骤然变化交织,使得物资供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共和国迎来了自诞生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后世所称的“三年困难时期”,进入了最艰难的时刻。
酒泉基地,这座深处戈壁的航天城,也未能幸免于这场席卷全国的浪潮。粮食定量再次压缩,食堂里不见油腥,代食品制成的窝头粗糙得划拉喉咙。每个人的脸庞都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工作服的领口显得空荡荡的。戈壁滩的寒风似乎也比往年更加刺骨,穿透单薄的棉衣,带走身体里本就不多的热量。
困境如同无形的枷锁,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生理与心理极限。饥饿成为常态,虚弱的身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返于宿舍与工作场所之间。
然而,冲突并未演变成混乱。在最高层的紧急部署和全国范围的统筹下,社会秩序如同磐石般稳固。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在困境中勃发——那是源自民族血脉深处的坚韧,是上下同心、共渡难关的决绝。
城市里,工人们勒紧裤腰带,坚守在机床旁,炉火虽弱却未曾熄灭。农村中,公社组织群众开展生产自救,挖掘一切可食用的资源。街道上,看不到争抢,听不到怨怼,只有沉默的坚持和相互之间一个眼神便能读懂的支持。
在这片沉默而坚韧的背景板上,张彬带来的几项技术,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几簇火苗,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竹米稻,这种曾经被视为辅助粮的作物,在农技员的全力推广和农民们精心侍弄下,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它不择土地,耐贫瘠,抗逆性强,在那些传统作物欠收的土地上,依然顽强地抽穗、结籽。虽然产量无法与丰年相比,但那沉甸甸的、富含淀粉的竹米,成为了无数人活命的依托。
张彬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他放下手中一份来自南方的农业简报,上面用朴素的文字汇报了某个重灾区推广竹米稻的情况。报告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陈述:“……按手册要求种植的三十七亩竹米稻,平均亩产获竹米一百二十斤,按一比五折算主粮……公社食堂得以维持每日两餐稀粥,无人饿毙。”
钩子在此刻,不是以惊悚的方式,而是以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温度的力量,击中了张彬。他的手指在这段文字上停留了很久。无人饿毙。在这最艰难的年月,这四个字重若千钧。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竹米稻的功劳,更是千千万万农技员和农民在土地上的坚守,是这片土地上人民求生存的磅礴力量。他提供的,只是一粒种子,而让这粒种子生根发芽、撑起一片天的,是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
与此同时,基于他提供的理论基础简化而来的“营养合剂”生产线,也在几个条件具备的城市艰难地运转起来。这些由玉米芯、薯蔓、藻类等非传统原料制成的灰褐色粉剂,味道苦涩,难以下咽,但其富含的蛋白质和基础维生素,有效地预防了大规模营养不良疾病的发生,保住了无数劳动者的健康,尤其是那些承担着国家重点项目的科研人员和一线工人。
收获在苦难的熔炉中淬炼而成。空前的困难,没有压垮这个新生的政权,反而像一块试金石,检验并极大增强了整个民族的凝聚力。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
在科技战线,这种逆境中的坚持更为明显。“三十三天”空间站计划的后续论证和关键技术预研并未停止,只是节奏被迫放缓,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理论计算和地面模拟上。“蛟龙”深潜器项目组,在缺乏进口特种钢材的情况下,依据张彬指出的方向,埋头攻关自主冶炼工艺,一遍遍试错,积累着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深海材料数据库。“溯源”计划的理论研究在极端保密下缓慢推进,那复杂的几何结构如同一座迷宫,吸引着几位顶尖学者在饥饿中燃烧智慧。
这些项目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锤炼出了一支支能在逆境中生存、在匮乏中创新的科研队伍。他们学会了用最少的资源做最多的事,积累了无比宝贵的“逆境研发”经验。这种经验,是任何顺境都无法赋予的宝贵财富。
张彬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涌入,让他因饥饿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望着基地里那些虽然消瘦却依旧挺直了腰板、走向工作岗位的身影,望着远处在寒风中依旧进行着设备维护的勤务人员。
他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在用忍耐,用智慧,用不屈的意志,对抗着天灾,对抗着封锁,守护着这个国家最宝贵的希望之火。
这火种,在戈壁滩的火箭架下,在深海项目的图纸上,在“溯源”计划的密室里,更在每一块生长着竹米稻的土地上,在每一个接过那碗苦涩营养合剂的手掌中。
它或许微弱,但绝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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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技术指向了能源,似乎在为未来的复苏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