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校门开启。
这是本不该发生的行为。
可此刻，陈诺却与卡莉一同走出了学院大门。
“卡莉...不打算询问我这样做的理由吗？”
陈诺向身旁步伐从容的卡莉发问。
当他提出希望她陪同离开学院时，她几乎没有迟疑便答应了。
“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卡莉轻描淡写的回答，让陈诺不由自主地望向她。
那双眼眸澄澈而透明，仿佛认为倾听他的请求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刻，她只是单纯地与他并肩同行。
这份坦荡让陈诺忍不住开口：
“谢谢你，卡莉。”
“不必道谢。”
“我说过的吧？只要陈诺学员需要帮助，我就会伸出援手，现在不过是兑现诺言。”
她平静的语气让陈诺的心安定下来。
短暂凝视卡莉后，他将目光投向帝国首都辽阔的街景。
中央学院所在的高地视野极佳，俯瞰而下的闹市区绚烂得令人屏息。
而这些华美建筑，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必须主动迎战。
仅仅防御危机、度过难关，远远不够。
必须主动找出威胁的源头，并将其消灭。
此刻，有卡莉教官与伊莎贝尔在身侧，陈诺确信自己能够胜任。
“现在我是依循直觉行动的，很难给出明确解释。”
“但我能清楚感知到，帝都存在危险。”
“现在就要去揪出那个隐患。”
“主动搜寻？”
“是的。”
“被动等待，只会让不安加剧。”
这份焦虑真实而迫切。
昨夜闪回的记忆不断浮现，带来挥之不去的紧迫感。
那段可怕的记忆。
天空中倾泻而下的能量洪流吞噬整座都市。
建筑如烟花般崩裂，无数民众被卷入死亡的漩涡。
而此刻，天空中荡漾的异样波动，正如灾难的前奏。
因此，必须抢先抹除那个未知的存在。
“陈诺学员。”
卡莉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卡莉教官。”
“先与我定个约定。”
“是什么约定？”
“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
陈诺微微一愣，随即郑重颔首。
“我承诺。”
“绝不会离开你身边。”
“很好。”
“比起其他任何事，你的安全才是我最挂念的。”
话语中的温情让陈诺心头一暖，手缓缓的搂住了卡莉的腰。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猛然袭来。
陈诺猛地锁定某个方位。
再次感知到了。
触动本能警戒的危险气息。
“陈诺？”
卡莉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陈诺却已全神贯注地确认着波动的来源。
“卡莉，我似乎找到了。”
“确认目标了？”
“是的。”
“现在能清晰感知到。”
尽管那道气息已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消失，陈诺却已明确锁定了搜索范围。
以帝都中央为基准的北部区域。
只要在那附近巡视，必定能捕捉到更强烈的波动。
但是毫无疑问，那个未知的存在，同样察觉到了他。
拥有如此规模能量的个体，不可能未曾发现他的探测。
倒不如说，它正在主动召唤他，前往其所在的方位。
“真有趣。”
“指什么？”
“即将成为帝国支柱的人类，实在令人玩味。”
尤希莉凝视着旅馆窗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个人拥有标准的人类外表，却带着近似使徒的违和感；
然而，那并非源于本质的力量波动，而是一种更为微妙的偏差。
若从本源来论，反倒更接近使徒，但无可否认，依旧是人类。
只是时间线出现了错位。
按原定计划，事件本该在明日爆发，待混乱席卷城市之后，再趁机取其性命。
然而现在，时间被提前了。
有趣的是，他最后的结局并未因此改变。
“尤希莉，你能感知到这条街的异样吗？”
“嗯。”
简短应答后，她平静地转过头，直视阿兹勒，神色中难得浮现出一丝犹豫。
如果阿兹勒死了，恢复恐怕会很慢。
毫无疑问，阿兹勒的分身不久之后便会死去。
那是一种近乎命运般、无法回避的强烈预感。
正因如此，她才会产生短暂的纠结。
倘若阿兹勒再次失去分身之力，想要恢复，恐怕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所以，让拥有隐形之力的阿兹勒分身就这样死去，总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这份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
“即将成为支柱的人类会来这里。”
“来这儿？不是去学院吗？”
“他会来找我的。”
尤希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味。
“说来神奇，那个人似乎也能感知到我的气息。”
“等等，你是说，他能感知到你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看着阿兹勒满脸的震惊，尤希莉不禁再次露出笑意。
“有的。”
“能预知自己死亡的人类。”
确实存在能够清晰感知自身死亡命运的人类，这是她通过漫长阅历得出的结论。
毕竟，史上最强的人类，那个曾多次从她的力量中存活、完全不像人类的存在，正是如此。
或许，这也能被视作“支柱”的必要条件之一。
唯有经历真正的危机并存活下来，才能完成成长；因此，身体的本能会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产生反应。
“出发吧。”
尤希莉决定主动迎接。
要杀死的那名人类身边，存在着两位相当强大的个体。
正因如此，对方能够循着她的气息找来，反倒显得合情合理。
“不过，无所谓。”
迈步前行时，她的心情异常轻盈，她清楚陈诺身边有两个实力超标的人类。
但即便这具分身被那两人的力量彻底碾碎，也足以杀死那名即将成为支柱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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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是学院的人吗？”
“看起来是教官和学员，到底有什么事呢？”
路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声音让陈诺感到一丝陌生。
下午人潮汹涌的时段，本就容易吸引目光，但那些夹杂着仰慕或敬畏的视线，与他在学院中所经历的氛围截然不同。
也是。
入学之后他便很少再察觉这一点，但对普通人而言，能够进入中央学院本身就已是非同寻常之事。
学院的入学条件即便有所放宽，也绝非简单，因此想进却进不去的人比比皆是。
望着繁华的街景，陈诺不禁开口询问。
“卡莉教官，学员和教官，很少外出到都市吗？”
“很少呢。”
卡莉语气从容。
“大部分事务在学院内就能解决，没必要特意出来。而且大家也抽不出时间。”
听着她泰然自若的回答，陈诺也赞同这个回答。
回想起来，除非特殊情况，他自己也几乎不曾离开学院。
数月来首次离校，竟是跟随安娜西亚外出，想想确实有些奇妙。
的确，没什么外出的必要。
那座庞大的学院本身就宛如一座小型都市，设施一应俱全，不仅没有不便，甚至让人逐渐失去外出的念头。
正因如此吧。
即便此刻是为了应对未知的危险、正前往城北方向，沿途的街景仍然吸引着陈诺的目光。
同一片天空下的同一座城市，生活方式却截然不同。
那感觉，简直像身处平行世界一般，而且与城市外围的氛围也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了初来这个世界时的经历，如今想来，已显得十分遥远。
那时，他曾在首都外围依靠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记忆中的人们，大多面色黯淡。
仿佛被生活驱赶着向前奔波，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写满阴郁。
可现在呢？
“妈妈，我想吃！”
“今天去哪儿？新开的剧院应该挺有意思。”
谈笑风生的家人、恋人、朋友，无论如何称呼，他们都神采奕奕，甚至带着从容的余裕。
这就是，帝国中央城市人们的生活。
或许，这才是应该是所有普通人本该拥有的模样。
不特别，也不悲惨的，平凡日常。
“陈诺学员。”
“啊，是，卡莉教官。”
卡莉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回现实。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她带着浅浅的笑意询问。
陈诺不由微微一怔。
他并非怀着闲情逸致在逛街。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铲除那个尚无法定义的未知威胁。
“非常抱歉，卡莉教官，只是我不由自主地...”
“不必道歉。”
卡莉打断了他。
“我这么说，正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她轻快的语调反倒让陈诺有些局促。
本该保持紧张才对，为何反而会放松下来？
明明本能已经察觉到危机，昨日所见的未来片段也在不断催促他行动。
理应以相应的态度面对才是。
不该如此松懈。
“但我希望你就像现在这样，保持轻松。”
“卡莉教官？”
“感知到危机，并不意味着必须过度紧张。”
“越是绷紧身体，反而越容易僵硬。”
她平静的话语，让陈诺重新意识到，卡莉的游刃有余，以及那份令人安心的体贴。
“最重要的是，现在有我陪着你，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陈诺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是啊。”
此刻，被称为现帝国支柱之一的强者，正陪伴在他身旁。
普通层级的使徒，甚至无法与之抗衡。
即便他感知到了危险的使徒存在，只要是卡莉，便一定能够应对。
“我也信任你。”
“那么，你可以比现在更信任我。”
“安心便是。”
“今天，你的身体连一丝伤痕都不会出现。”
那近乎断言般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面对那副“此刻可以依靠我”的姿态，陈诺缓缓点了点头。
“是，明白。”
仔细想来，他是否在对尚未发生之事、尚未真正面对的敌人，抱有过度的恐惧？
这更像是一种思维的偏转。
明知连伊莎贝尔都在暗中护卫，他究竟在畏惧什么？
脚步声继续向前延伸。
在人流与街景交错之中，陈诺明显感觉到内心变得轻盈。
高度紧绷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迈出的步伐，也不再沉重。
离开旅馆后，尤希莉与阿兹勒并未远行。
反而就近走进饮品店，从容润喉，消磨时光。
当尤希莉爽快地饮尽水果饮料时，一直凝视着她的阿兹勒，小心翼翼地开口。
“尤希莉。”
“怎么？”
“首先，我信任你。”
“但我们像这样等待，真是最佳选择吗？”
阿兹勒本就清楚，对尤希莉提出这种问题本身便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她所持有的预言力量具有绝对性。
质疑这一点，或反对她的判断，才是异常之举。
即便如此，阿兹勒仍刻意寻求确认。
“是否最佳都无所谓。”
尤希莉泰然作答，嘴角微扬。
阿兹勒的视线猛然转向窗外。
人潮汹涌的都市。
熙攘的人群，如无尽翻涌的浪涛般充斥着街道。
其中，数股相当强大的气息被他清晰感知到，那是对阿兹勒而言亦十分熟悉的力量。
身体自然记得，身为支柱的陈诺，其气息强度为何等层级。
因此，他能理所当然地察觉到，对方正在接近。
但问题并不在此，同行的两人，所散发出的力量总量堪称压倒性。
“一位是帝国支柱之一的卡莉·伊修塔尔。”
“另一位，则是隐藏气息、彻底隐匿自身的存在。”
这是未曾预料的变数。
若正面交锋，以现在分身状态的力量，连坚守都将十分勉强。
“阿兹勒。”
“嗯？”
“不必多想。”
“即将成为支柱的人类，会被杀死的。”
被那仿佛洞穿思绪的目光注视着，阿兹勒微微颔首。
“好...知道了。”
若是其他九位使徒说出这种话，她定会激烈反对。
那绝非能轻易接受的言论，但此刻，她选择了接受。
咕噜、咕噜。
重新啜饮水果饮料的尤希莉，显得相当从容。
“没错，若是尤希莉的话一定能做到。”
必然有她的考量。
既然她所预见的未来尚未被扭曲，便无需自己多虑。
沙沙。
啜饮着自己那份饮料时，我努力抹去内心翻涌的不安，同时更加细致地观察尤希莉。
“会很有趣吧。”
她那轻松愉快的模样，仿佛正享受着什么。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阿兹勒的理解范畴。
倘若是在帝国境外操控分身，或许还能理解。
可她竟敢在力量受限的帝国内部，展现出如此程度的自信？
啪。
“好了，该出发了。”
尤希莉明快的声音响起。
阿兹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