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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紫禁城深处,乾清宫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辉煌而孤寂。

已是亥时三刻,宫门早已下钥,偌大的宫城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巡逻侍卫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偶尔划破这片寂静。乾清宫东暖阁内,却依旧温暖如春,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腻的龙涎香与女子脂粉香气混合的味道。

少年天子朱厚熜,身着一件明黄色的团龙常服,松散地系着衣带,斜倚在铺着明黄锦褥的御榻之上。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倦怠,但更多的是一种志得意满的慵懒和隐隐的兴奋。连日来,左顺门事件的余波已渐渐平息,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这让他心中那份掌控一切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此刻,一位新近入选、年方二八的曹姓才人,正如同温顺的猫儿般,蜷缩在他怀中。陆才人生得娇小玲珑,肌肤胜雪,眉眼含春,此刻更是粉面飞霞,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态。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杏子红绉纱寝衣,酥胸半露,纤纤玉指正轻轻在皇帝胸前画着圈,声音娇滴滴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夜已深了,您操劳国事一日,也该安歇了……让臣妾好好服侍您,嗯?” 她吐气如兰,带着诱人的暗示。

朱厚熜低头看着怀中这具青春曼妙的胴体,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和火热的温度,连日来因政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他伸手抬起陆才人的下巴,看着她那双水汪汪、充满崇拜与渴望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这就等不及了?”

“陛下~!” 陆才人娇嗔一声,将脸埋进他怀里,扭动着身子,“臣妾……臣妾只是心疼陛下嘛……”

正当朱厚熜欲火渐炽,准备进一步动作时,暖阁门外,却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张佐那小心翼翼、带着惶恐的禀报声,隔着门帘响起:

“启……启禀陛下,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赵铭赵大人,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朱厚熜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营缮司?是了,八月十五中秋大典在即,他在西苑外新修的那座“玄极观”,尤其是观中那座高达九丈九尺、用以“登仙望气”的“望仙楼”,工期紧迫,想必是来汇报工程进展的。若是平日,他或许还有兴趣听一听,但此刻……他看了看怀中衣衫半解、媚眼如丝的佳人,那股兴致被打断的烦躁感更盛。

“什么要紧事?不能明日再报吗?” 朱厚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告诉他,朕已安歇,有事明日早朝后再议!”

“是,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张佐吓得声音发颤,连忙退下。

暖阁外,汉白玉的台阶下,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赵铭,正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瘦,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六品青色鹭鸶补子官袍,虽官阶不高,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技术官员特有的认真与执拗。他今日刚从城外玄极观工地赶回,连夜入宫,有事想当面禀明圣上。

见到张佐出来,赵铭连忙迎上前,急切地问道:“张公公,陛下他……”

张佐苦着脸,连连摆手,压低声音道:“赵大人!我的赵主事哟!您怎么这么不识趣呢!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陛下正……正忙着呢!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明天了!您快回去吧!”

就在这时,暖阁内隐隐约约传来女子娇媚入骨、带着喘息和哭腔的求饶声,夹杂着龙床轻微的摇晃声:

“陛下……轻点儿……臣妾受不住了……”

“啊……陛下……好大……用力……嗯啊……”

这声音虽模糊,却足以让台阶下的赵铭老脸一红,尴尬得无地自容。他这才明白,自己来得多么不是时候。

张佐更是急得跺脚,推着赵铭就往台阶下走:“哎呦我的赵大人!您听听!您听听!这节骨眼上,您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吗?陛下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去触霉头,别说禀报事情了,搞不好连您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快走快走!明天一早,奴才一定替您记着,第一个禀报!”

赵铭被张佐连推带劝,心中虽万分焦急担忧那望仙楼的隐患,但也知道此时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得长叹一声,无奈地拱了拱手:“如此……有劳张公公了,明日……明日一定……” 他一步三回头,看着那灯火通明、却将他拒之门外的乾清宫,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隐隐的不安,最终颓然转身,踏着清冷的月光,孤零零地向宫外走去。

夜色深沉。赵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位于京城南城薰风坊的家中。他的宅子不大,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与他的六品官身倒也相称。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几声遥远的犬吠,更添夜的宁静。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老仆胡三——一个年过五旬、头发花白、面相憨厚的老汉,正披着衣服在门房里打着盹守夜,听到动静连忙起身。

“老爷,您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老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关切地问道。他在赵家伺候了十几年,是看着赵铭从小官做起的老人了,感情深厚。

“嗯,去宫里禀事,耽搁了。” 赵铭摆摆手,不欲多言,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正屋的灯还亮着,妻子王氏听到声音,也披衣迎了出来。王氏是个典型的贤惠妇人,容貌端庄,虽已年近四旬,但眉眼间仍可见年轻时的清秀。她见丈夫脸色不好,以为是公务不顺,柔声道:“老爷回来了?灶上还温着粥,要不要用点?”

赵铭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用了,没胃口。”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对妻子说道:“今日去玄极观验收望仙楼,那楼……建得是气派,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似乎……唉,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终究没把具体的隐患说出来,怕妻子担心。

王氏宽慰道:“老爷做事向来仔细,想必是无碍的。您就是太操心了,快歇着吧。”

这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粉色寝衣、睡眼朦胧的少女探出头来,正是赵铭年方十四的独生女儿,赵婉儿。婉儿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生得眉目如画,肌肤白皙,虽年纪尚小,已显露出美人胚子。她揉着眼睛,娇声道:“爹爹,您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睡了一觉了。”

看到女儿,赵铭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露出慈爱的笑容:“婉儿怎么起来了?快回去睡,别着凉了。”

“听到爹爹回来嘛。” 婉儿嘟着嘴,又看向老胡,“胡伯伯,杏儿睡了吗?” 杏儿是老胡十一岁的女儿,因老胡妻子早逝,他便带着女儿住在赵家后院的厢房里,杏儿和婉儿年纪相仿,情同姐妹,整日形影不离。

老胡憨厚地笑道:“早睡下了,那丫头,睡得跟小猪似的。”

婉儿这才放心,对父母道了晚安,又缩回房里去了。

看着女儿关上门,赵铭心中那份因公务带来的烦闷,被家庭的温暖冲淡了不少。他拍了拍老胡的肩膀:“老胡,你也快去睡吧,辛苦你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应该的。” 老胡笑了笑,也回房去了。

赵铭和妻子回到正屋,简单洗漱后,吹熄了灯,躺了下来。窗外,月色皎洁,透过窗纸,在室内投下朦胧的清辉。奔波了一日的赵铭,虽然身体疲惫,却因心中惦记着望仙楼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王氏以为他仍是因没见到皇帝而郁闷,轻声劝了几句,见他不语,也就渐渐睡去了。

夜,越来越深。整个薰风坊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悠长而空洞。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异变陡生!

“咻——嘭!”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利刃划破布帛的厉啸,猛地从夜空中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坠地的巨响!这声音并非来自远处,似乎……就在赵家小院附近!甚至……可能就在院墙之外!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诡异,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啊!”

刚刚有些睡意的赵铭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旁的王氏也惊醒了,吓得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

“什么声音?!” 赵铭的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厢房传来了女儿婉儿惊恐的尖叫声:“爹!娘!外面是什么声音?!我好怕!”

后院也传来了老胡惊慌的喊声和杏儿的哭声。

赵铭强自镇定,披上外衣,抓起桌上的一把裁纸刀,对妻子道:

“你看着婉儿,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正屋的门!

清冷的月光下,小院依旧寂静,但那声诡异的巨响带来的恐怖余韵,却弥漫在空气中。院墙外,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正在蔓延。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夜半惊变,仅仅是一个巨大阴谋和一连串恐怖事件的开端……

赵铭的心,在听到那声诡异厉啸和闷响的瞬间,便沉到了谷底。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可……可怎么会这么快?他今日才有所察觉,连夜入宫欲禀,甚至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消息怎么可能走漏得如此之快?!

不容他细想,院墙之外,已然杀声四起!

“有贼人!”

“杀人啦!”

“快跑啊!”

凄厉的惨叫、兵刃交击的脆响、重物倒地的闷哼、以及蒙面人粗野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来自地狱的交响乐,瞬间将薰风坊这片宁静的居住区化作了血腥的屠场!火光也开始在邻近的院落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老爷!夫人!小姐!快躲起来!” 老仆胡三连滚爬爬地从后院冲过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紧紧攥着一根顶门杠,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的小女儿杏儿,则吓得躲在父亲身后,死死抓着父亲的衣角,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赵铭的妻子王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东厢房内,女儿赵婉儿惊恐的哭声撕心裂肺。

完了!赵铭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绝望淹没了他。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朝廷命官,求生的本能和一种更深的责任感,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猛地冲回书房,扑到书案前,双手颤抖着,从书案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形物体。

他冲出书房,将油布包死死塞进老胡手中,双手用力抓住老胡的肩膀,眼睛血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低吼道:“老胡!听着!拿着这个!从后门狗洞钻出去!带着杏儿,快跑!什么都别管!想办法……想办法把它交到工部左侍郎陈以勤陈大人手上!一定要亲手交给他!记住,是陈以勤陈大人!快走!!”

老胡看着手中这沉甸甸、似乎蕴含着不祥的油布包,又看看老爷那决绝而绝望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老泪纵横,万般不舍地看着待他恩重如山的老爷、夫人和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但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老爷!您和夫人、小姐……” 老胡哽咽道。

“别管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保住它!为了……为了无数人的性命!快走!!” 赵铭猛地将老胡向后门方向一推,随即转身,抄起墙上挂着的一把装饰用的、并未开刃的宝剑,眼中闪过一丝与文人身份不符的决绝厉色,冲向院门,试图为老胡争取时间。

老胡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看了一眼那亮着灯的正屋和东厢房,一把抱起吓傻了的女儿杏儿,转身踉踉跄跄地扑向杂草丛生的后院,找到那个隐蔽的狗洞,不顾一切地钻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砰!!”

就在老胡身影消失的下一秒,赵家那并不坚固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纷飞中,七八个手持明晃晃钢刀、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凶残眼睛的彪形大汉,如同嗜血的恶狼般涌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尤为魁梧,眼神冰冷如刀,扫视着院内。

“搜!一个不留!” 为首蒙面人声音沙哑,一声令下。

几名手下立刻如虎入羊群,冲进正屋和东厢房,片刻功夫,便将吓得魂飞魄散、衣衫不整的王氏和赵婉儿拖了出来,摔在院子当中。

“夫人!婉儿!” 赵铭目眦欲裂,持着那无用的宝剑,想要冲上去,却被两个蒙面人轻易地扭住胳膊,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赵大人,” 为首蒙面人踱步到赵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胆子不小啊?竟敢私藏那东西?说!你今天原本要带进皇宫的东西,藏在哪儿了?交出来,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赵铭心中巨震,对方果然是为了那东西而来!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怒视着对方,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竟敢擅杀朝廷命官,屠戮百姓,就不怕王法森严,诛灭九族吗?!”

“王法?九族?” 为首蒙面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在这北京城,我们就是王法!赵铭,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东西交出来!”

“我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赵铭咬紧牙关,抵死不认。他深知,那东西一旦落入这些凶徒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此刻,他只盼老胡能顺利逃脱。

“不知?” 蒙面首领眼神一寒,对押着王氏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会意,手起刀落!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王氏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兀自圆睁着,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娘——!!” 被另一个蒙面人挟持的赵婉儿,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瘫软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夫人!!” 赵铭看着结发妻子顷刻殒命,只觉得眼前一黑,心如刀绞,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号,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死死按住。

蒙面首领蹲下身,用沾着血迹的刀尖,轻轻挑起赵婉儿苍白稚嫩的下巴,看着她哭得几乎昏厥的模样,冷笑道:“赵大人,真是铁石心肠啊?连发妻的死,都打动不了你?那……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呢?” 他捏着赵婉儿的脸蛋,语气森然,“小姑娘,告诉你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下一刀,可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赵婉儿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淹没,只是本能地哭泣着,看着父亲,眼神空洞。

赵铭看着女儿那绝望的眼神,看着地上妻子尚温的尸体,肝肠寸断,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交出去?或许能暂时保住女儿的性命,但……那将意味着更多的无辜者遭殃,意味着他毕生坚守的良知和责任的彻底崩塌!不交?女儿立刻就要惨死刀下!

最终,一个绝望而悲壮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这些东西心狠手辣,即便交了,也绝无可能放过他们一家。既然横竖是死,不如……不如全了一家团聚,也绝不能让这祸国殃民的东西落入贼手!

他闭上眼,两行混着血与泪的热流滚落,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决然。他看向女儿,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一句:“婉儿,爹娘……陪你一起走。”

随即,他猛地抬起头,对着蒙面首领,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贼子!你们休想得逞!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蒙面首领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那份决绝,恼羞成怒,厉喝一声:“冥顽不灵!杀!”

刀光一闪!

“不——!” 赵铭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咆哮。

冰冷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划过了赵婉儿纤细的脖颈!少女娇嫩的生命,如同被折断的花枝,瞬间凋零。

“婉儿!!!” 赵铭目睹爱女惨死,彻底疯狂,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竟然挣脱了束缚,如同疯虎般扑向蒙面首领!

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如何是这些职业杀手的对手?

蒙面首领只是冷冷一笑,侧身轻易避开,反手一刀,便精准地刺入了赵铭的心口!

赵铭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不甘,以及……一丝解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扑倒在地,气绝身亡。眼睛,死死地瞪着漆黑的夜空。

“搜!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蒙面首领拔出刀,在赵铭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冷声吩咐。

手下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房间,翻箱倒柜,砸烂家具,掘地三尺。然而,一番折腾下来,却一无所获。

“头儿,没有!”

“书房、卧房都搜遍了,没找到类似的东西!”

蒙面首领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变得阴鸷无比。东西不在赵铭身上,也不在家里?难道……他今晚根本没带回来?还是……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手下匆匆跑进来禀报:“头儿!刚才……刚才好像看到有个老仆人,带着个小女孩,从后门狗洞爬出去,往南边跑了!”

“什么?!” 蒙面首领眼中寒光暴涨,“废物!怎么不早说!还不快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东西很可能在他们手上!”

“是!” 几名手下立刻领命,如离弦之箭般向后门方向追去。

蒙面首领环顾着这充满血腥味的小院,以及赵家三口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他挥了挥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这里……所有喘气的,全部处理掉!然后,放把火,烧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是!”

惨叫声再次零星响起,那是赵家其他无辜仆役临终的哀鸣。很快,泼洒火油的味道弥漫开来,紧接着,冲天的火光吞噬了这座曾经温馨的小院,将所有的罪恶与悲惨,都掩盖在熊熊烈焰之下……

……

翌日清晨,澄清坊张宅。

张绥之正与花翎、阿依朵一同用着简单的早饭。稀饭、酱菜、花卷,虽不丰盛,却充满了家常的温馨。花翎一边小口喝着粥,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绥之哥哥,昨天你去见太后娘娘,到底怎么样嘛?太后娘娘凶不凶?有没有为难你?”

阿依朵也睁大了眼睛,满是期待。

张绥之笑了笑,想起昨夜西苑的温情,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正斟酌着如何简单说说,既不泄露太多,也能让两个丫头安心。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秦管家惊慌的阻拦声和一个气喘如牛、带着浓重口音的呼喊:

“张……张大人!张大人!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话音未落,顺天府捕头老王那魁梧的身影,已经如同旋风般冲进了饭厅!他跑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官服上还沾着灰烬,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站立不稳。

张绥之心中猛地一沉,霍然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老王,沉声问道:“王捕头!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老王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南城方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大……大人!不好了!京城……京城南城薰风坊!昨夜……昨夜走水了!烧……烧了一大片!最惨的是……是工部营缮司的赵铭赵大人家……全家……全家都……都烧死在里面了!现场……现场简直……惨不忍睹啊!”

“什么?!” 张绥之瞳孔骤缩,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工部官员?全家灭门?深夜大火?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窜了上来!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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