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号上网的调制解调器发出 “滋滋啦啦” 的电流声，像极了老旧收音机的杂音，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格外清晰。张嘉豪盯着 cRt 显示器上缓慢加载的域名后台页面，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布满灰尘的键盘 —— 屏幕上跳动的访问量数据刚突破月活 1.2 万，比上周又涨了 15%，后台的广告位预订信息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嘉豪，人都等你半小时了！” 王建军的声音从网吧门口传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质名片，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人家可是从省城来的，说是专门冲你的域名来的，出手阔绰得很！”
张嘉豪随手保存好流量统计数据，关掉纯文字的后台页面，拔下插在主机上的软盘（里面存着网站最新的用户留言备份），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舅舅，别急，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两人穿过摆满老式电脑的网吧大厅，网管刘峰正趴在柜台上核对拨号时长账单，见张嘉豪过来，抬了抬下巴：“刚那俩西装革履的，一看就不是咱们镇上的，在供销社茶室等着呢，点了两壶茉莉花茶，挺讲究。”
供销社茶室里飘着淡淡的茶叶香，几张木质八仙桌擦得发亮，桌面摆着印着碎花图案的搪瓷杯。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男人，年纪稍长的约莫三十岁，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边放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旁边的年轻人则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桌上还摆着一部摩托罗拉大哥大。
“这位就是张嘉豪同学吧？久仰大名！” 西装男看到张嘉豪进来，立刻起身伸出手，笑容满面，“我叫孙涛，是省城迅通网络公司的，这是我的助理小李。”
张嘉豪礼貌地握了握手，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真皮手套，心里暗自琢磨：2003 年的互联网公司，还这么讲究派头的不多见。他拉过一把木椅坐下，王建军则挨着他坐了下来，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孙涛放在桌上的公文包 —— 那里面说不定就装着真金白银。
“张同学年纪轻轻，就能做出‘本地 JY 网.cn’这样有影响力的网站，真是年少有为啊！” 孙涛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域名估值报告，推到张嘉豪面前，“我们公司做了专业评估，这个域名目前的市场价值在 8 万到 10 万之间，我今天来，是想直接出价 10 万，全款收购这个域名的所有权。”
“10 万？！” 王建军猛地拔高了声音，手里的搪瓷杯差点没端稳，茶水溅出来几滴在桌面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印刷厂累死累活干一年，纯利润也才两万出头，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域名，居然能值 10 万？
张嘉豪的目光落在估值报告上，上面用宋体字打印着域名的访问量、用户粘性、广告变现能力等数据，最后一行用红笔标注着 “建议收购价：10 万元整”。他指尖摩挲着报告的纸边，心里跟明镜似的 —— 这个域名在未来几年，随着互联网普及，价值至少能翻几十倍，现在卖 10 万，简直是捡芝麻丢西瓜。
“孙经理，10 万确实是个很诱人的价格。” 张嘉豪抬眼看向对方，语气平静，“但我想知道，你们收购这个域名之后，打算怎么运营？”
孙涛没想到这个初中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我们打算把它改造成省城的综合信息网，接入我们公司的现有资源，做本地生活服务。张同学要是愿意，我们还可以聘请你当顾问，每个月给你发 2000 元顾问费，怎么样？”
王建军在旁边悄悄拉了拉张嘉豪的衣角，压低声音：“嘉豪，10 万啊！还有每月 2000 的顾问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别错过了！”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有了这 10 万，印刷厂能再添两台新设备，还能把仓库扩大一倍。
张嘉豪却摇了摇头，将估值报告推了回去：“孙经理，多谢你的认可，但这个域名我不能卖。”
“为什么？” 孙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10 万对一个初中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是不满足，是这个域名对我来说，不止值 10 万。” 张嘉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是他手写的域名注册清单，“它是我互联网布局的起点，我打算围绕它做一系列延伸，比如校园服务、本地生活、JY 资源整合，现在才刚刚起步，未来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已经注册了‘豪宇生活网.cn’‘Z 国校园网.cn’等五个相关域名，形成了一个域名矩阵，‘本地 JY 网.cn’是核心，卖掉它，后面的布局就都成了空谈。”
孙涛没想到张嘉豪居然有这么长远的规划，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年，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旁边的助理小李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 “已注册 5 个相关域名”，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张同学，你很有眼光，但你可能不知道，互联网行业竞争有多激烈。” 孙涛收起了轻视之心，语气严肃了些，“没有资本支持，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把这些域名运营起来。现在互联网公司倒闭的比比皆是，你手里的域名说不定哪天就一文不值了。”
“我知道竞争激烈，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张嘉豪拿起桌上的 bp 机，上面刚收到一条刘峰发来的信息，提示网站又新增了 3 个广告预订。他晃了晃 bp 机，笑着说：“我的网站现在每月广告收入稳定在 7000 元以上，还在持续增长，不需要靠卖域名来维持运营。”
王建军看着张嘉豪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念头渐渐动摇了。他想起这两年张嘉豪做的每一个决定，从组建 JY 小组到开印刷厂，再到做网站，每一次都看似冒险，最后却都能成功，或许这次，外甥真的有更长远的打算。
孙涛见张嘉豪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收起公文包，叹了口气：“既然张同学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勉强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价格我们还能再谈。”
张嘉豪接过名片，上面印着孙涛的名字和公司电话，还有一个 bp 机号码，纸质厚实，边缘烫着金色的花纹，看得出来是精心制作的。他随手将名片塞进兜里，点了点头：“多谢孙经理的厚爱，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合作。”
送走孙涛和他的助理，王建军才忍不住问道：“嘉豪，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10 万啊，能顶咱们印刷厂好几年的收入了！”
“舅舅，眼光要放长远点。” 张嘉豪拿起桌上的软盘，起身往网吧走去，“现在卖掉域名，确实能赚一笔快钱，但以后想再拿回这样的核心资源，就难了。互联网时代，域名就是门户，守住门户，才能抓住更多机会。”
回到网吧，刘峰已经帮他打开了域名注册服务商的纯文字页面。张嘉豪插入软盘，调出之前手写的域名清单，开始逐一查询注册状态。拨号上网的速度很慢，每打开一个页面都要等上十几秒，屏幕上反复出现 “正在连接，请勿挂断” 的提示。
“再注册‘豪宇电商网.cn’‘本地招聘网.cn’这两个，应该就能覆盖主要的细分领域了。” 张嘉豪一边输入域名名称，一边对刘峰说，“注册费我等会儿从网站广告收入里给你，还是按之前的约定，你帮我盯着域名到期时间，别错过了续费。”
刘峰点点头，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注册成功提示，忍不住感慨：“嘉豪，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别人还在玩四驱车、悠悠球的时候，你都开始布局互联网了，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张嘉豪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清楚，自己能有这样的远见，全靠重生带来的记忆。他看着屏幕上那一串属于自己的域名，仿佛看到了未来互联网帝国的雏形。
就在这时，孙涛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没有资本支持，很难走得远。” 张嘉豪指尖一顿，心里泛起一丝波澜。他知道，孙涛说的是实话，仅凭现在的广告收入和印刷厂的盈利，想要快速扩张互联网业务，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是时候考虑引入外部资本了。
他关掉域名注册页面，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邮箱（纯文字界面，没有附件功能），开始草拟一封邮件，收件人是之前通过赵磊父亲打听来的一家省城投资机构的联系方式。邮件内容很简单，介绍了 “本地 JY 网.cn” 的运营情况和域名矩阵布局，表达了寻求投资合作的意愿。
点击发送按钮后，屏幕上出现 “邮件已发送” 的提示，张嘉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网吧里沉迷于游戏的年轻人，听着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和调制解调器的杂音，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未来遇到多少困难，都要守住自己的初心，在这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代，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封邮件发出后，不仅引来了投资机构的关注，也让远在邻市的赵天宇父亲得知了消息，一场关于资本的博弈，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