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只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整片空间突然晃了一下。
我的手还举在半空,指尖离那道裂缝不过寸许。贝塔趴在我肩上,只剩半边外壳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主……人,别碰它。”
阿尔法漂在一旁,眼灯闪了几下才重新亮起,这次是淡蓝色:“警告,维度波动未消失,刚才的爆炸只是第一层崩溃。”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有点透明,像是被风吹久了的蜡纸。可我还活着——至少能感觉到肩膀发酸,膝盖疼,还有嘴里那股铁锈味还没散。
“我们没死。”我说,“要是死了,系统肯定得弹个签到提示。”
贝塔耳朵抖了抖:“有道理……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签个到?”
“闭嘴。”我翻了个白眼,一边摸向复制空间。里面空荡荡的,精神力像被抽干了一样,但还能用。我伸手碰了碰贝塔烧焦的外壳,试着启动LV1复制。
微光一闪。
毛绒层慢慢长出来,颜色还是原来的灰蓝,尾巴尖也恢复了卷度。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像个被烤糊又抢救回来的玩具猫,但好歹不像刚才那样吓人了。
“我能动了!”贝塔猛地跳起来,在我肩上蹦了两下,“妙手空空牛逼!”
“省点力气。”我按住它,“先看看萧临渊怎么样。”
她站在我旁边,脸色白得像纸,手上的血迹干了,结成一道暗红的线。她的剑不见了,手指微微颤抖,眼睛盯着头顶那些重新排列的星星。
“你还好吗?”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好像在等什么落下。
阿尔法扫描了一圈,声音冷静:“女帝生命体征稳定,但脑波频率异常,正在与某种未知信号共振。”
“什么意思?”我皱眉。
“她在听。”阿尔法说,“只有她能听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脚下的星河突然开始流动。地面变得柔软,像踩在云里。四周光影扭曲,宫殿的轮廓一点点浮现出来——金柱、玉阶、龙纹雕梁,全是从记忆里抠出来的样子。
“这是……皇宫?”贝塔缩了缩脖子,“怎么看着这么渗人?”
“不是皇宫。”我看清了大殿正中的位置,“这是她的脑子。”
高台之上,龙椅坐着一个人。
穿着现代卫衣,脚踩运动鞋,手里拿着一根巧克力棒当权杖,正一本正经地宣布:“今日起废除帝制,改行民主共和,朕——林妙,正式登基!”
我:“……”
贝塔:“主人你啥时候篡位的?”
“我没!”我差点跳起来,“这是幻觉!是她脑子里怕的事儿具象化了!”
萧临渊站在我身边,眼神变了。她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我”,嘴唇紧抿,手指攥成拳。
周围的百官纷纷跪下,齐声高呼万岁。连福安都低着头,捧着玉玺走了上去。
“这不是真的。”我抓住她的手腕,“你看清楚,那是假的。”
她甩开我的手,声音冷得像冰:“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地面一震,整个大殿开始旋转。光影炸开又重组,场景换了。
这次是在御花园。
我蹲在地上啃巧克力,萧临渊站在远处看着,手里抱着一堆奏折。天上下着雨,她没打伞,衣服湿透了也没动。
“你不去躲雨?”我走过去问。
“不用。”她说,“你吃你的。”
“你也来一块?”我把巧克力递过去。
她摇头:“我不饿。”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开始模糊,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我回头一看,真正的萧临渊已经不在原地了。她站在大殿中央,四面八方都是“我”——穿龙袍的、拿枪的、骑机甲狗的、顶着猫耳朵直播带货的……每一个都在笑,每一个都说:“你不行了,换我来吧。”
她站在中间,不动,也不说话。
阿尔法的声音响起:“她的意识被困住了。恐惧源来自长期高压统治下的孤独感与信任危机,系统判定为‘梦魇试炼’。”
“那就破局啊!”贝塔急了,“冲进去把她拽出来!”
“没用。”我说,“这玩意儿靠打解决不了。得让她自己信什么才是真的。”
我低头翻复制空间。
空的。
再翻。
角落里还剩一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星空限定版”,是我上次复制后藏起来没吃的。
我拿出来,咬了一口。
甜味在嘴里化开,带着一点苦,很真实。
我走过去,穿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的影子,站到她面前,把手伸出去:“陛下,吃口甜的压压惊?”
她盯着我,眼神有点飘。
“你不该在这里。”她说。
“我偏要在这。”我把巧克力往前递,“你要觉得我是假的,你就咬我一口。你要觉得这块糖是假的,你就别吃。”
她没动。
我直接把巧克力塞进她手里。
她低头看着,手指慢慢收紧。
然后,她放进嘴里,嚼了一下。
眼睛眨了两下。
“……这味道。”她低声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复制的。”我说,“你偷偷让福安收配方那天,贝塔刚好在屋顶偷看。”
她忽然笑了下,又咬了一口:“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说,“你吃完这口,我就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其实你根本不想一个人坐那把椅子,对吧?”
她没回答,但肩膀松了一点。
周围的幻象开始裂开,像玻璃被敲出细纹。那些“我”一个接一个碎掉,变成光点消散。
可就在这时,新的影子冒出来。
三个林妙并排站着,一个冷笑:“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我只是利用你罢了。”
一个转身就走:“这破地方谁爱管谁管。”
最后一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不说话。
“这些都是你怕的。”我看向萧临渊,“怕我不真心,怕我跑路,怕我其实也嫌弃你这个难搞的老板。”
她握着巧克力的手指微微发抖。
我没再说话,从空间里把最后一块掰成两半。
一半塞进自己嘴里。
另一半递出去:“要怪就怪我吧,但别不吃甜的。”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接过,含糊地说:“下次……给朕做个龙纹巧克力权杖。”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所有幻象崩塌,星光倒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回去。地面恢复凝固状态,头顶的黑幕重新安静下来。
阿尔法漂在原地,六翼只剩下两片完整,但系统运行正常:“维度干扰解除,残留场域趋于稳定。”
贝塔在我肩上晃了晃:“我还能撑住……就是电量不太够。”
萧临渊站在我对面,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清楚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残渣,忽然说:“你说的那个权杖……真能做?”
“能。”我说,“还能加个按钮,按一下喷巧克力酱。”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忍住。
阿尔法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频率与之前不同。”
“谁?”我问。
“不是攻击信号。”阿尔法停顿一秒,“更像是……邀请。”
前方虚空缓缓裂开一道光缝,不像刚才那么狰狞,反而柔和,像是有人拉开了一扇门。
萧临渊抬头看,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这次,一起走?”
我点头:“一起。”
我们迈步向前,贝塔趴在肩上哼歌,阿尔法护在侧后。
就在踏入光缝的瞬间,我听见一个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
“你们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