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忘忧”酒吧,落在积了薄尘的酒柜上。
苏媚正蹲在吧台后擦地,帆布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半张旧照片。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江寻拎着纸袋走进来,白衬衫熨得平整,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简单的电子表,手里还攥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桶。
“媚姐,早。”他笑着走近,把纸袋放在吧台上,“楼下张记的豆腐脑,咸口的,我看你上次买过这个口味。”
苏媚直起身,拿过抹布擦了擦手,眼神没什么温度:“拿走。我自己会买。”
“我知道你会买。”江寻没动,把保温桶往她面前推了推,桶盖边缘还贴着张便签,写着“小心烫”,“但我早起刚好路过,顺手带了一份。你忙了一早上,先垫垫肚子。”
苏媚的目光扫过便签上的字迹,很工整,带着点少年气的认真。她别开眼,语气更冷:“江律师,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我清楚。”江寻点头,眼神却很亮,“你是苏媚,是这个酒吧的老板,是个刚从里面出来,想重新过日子的人。这些,我都清楚。”
“那你还来?”苏媚拿起抹布,转身继续擦地,后背对着他,“我这种人,配不上你这种‘前途光明’的年轻律师。”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江寻走到她身后,声音放低了些,“我只知道,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想看着你把这酒吧开起来,想……”
“够了。”苏媚猛地转身,打断他,手里的抹布甩了甩,溅起几滴水珠,“你走。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江寻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像竖起的尖刺,却没退缩,只是把保温桶放在吧台上:“桶我放这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下午再来,给你送营业执照的补办材料。”
说完,他没再停留,轻轻带上门,风铃又响了一声,留在空气里的,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苏媚盯着吧台上的保温桶,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打开了盖子——豆腐脑还热着,撒着葱花和虾皮,是她以前常吃的味道。
下午三点,江寻果然来了,手里拿着个蓝色文件夹,里面夹着补办营业执照需要的所有表格。
“我帮你把表格都填好了,你只需要签个字就行。”他把文件夹递过来,指着最后一页的签名处,“这里,还有这里,签你的名字。”
苏媚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她飞快收回手,翻看着表格。
字迹依旧工整,连需要盖章的地方,都用红笔圈了出来,标注着“政务大厅三楼302窗口盖章”。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补办这个?”苏媚抬头问,语气比早上软了点。
“上次跟你聊拆迁的时候,听你提了一句,说原老板娘的营业执照没过户。”江寻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晃了晃腿,“我刚好认识政务大厅的人,就帮你问了流程,省得你跑冤枉路。”
苏媚没说话,拿起笔签字。笔尖划过纸张,她的手很稳,只是签完后,指腹在纸上蹭了蹭,像是在犹豫什么。
“对了,”江寻突然开口,“你这酒吧的电路好像有点问题,早上我看到吧台的灯忽明忽暗的。我带了绝缘胶带和螺丝刀,要不要帮你看看?”
“不用,我叫了电工。”苏媚把文件夹递给他,“材料谢谢你,我明天自己去政务大厅。”
“电工得等傍晚才来,你下午还要整理货柜,没灯不方便。”江寻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工具包,起身走向吧台上方的吊灯,“很快,十分钟就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踩着凳子爬上去,白衬衫的后背绷紧,露出清瘦的腰线。苏媚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整理货柜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落在他额角的碎发上——刚才有灰尘落在上面,他没察觉。
等江寻下来,吊灯果然不闪了,亮得很稳。他擦了擦手上的灰,笑着说:“你看,好了吧?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小问题,随时找我,我免费帮你修。”
苏媚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递给他,声音很轻:“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谢谢。
江寻接过冰水,眼睛亮得像星星,仰头喝了一大口,冰水流过喉咙,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用谢,媚姐。”
傍晚六点,酒吧刚要营业,玻璃门突然被踹开。
王哥带着两个小弟走进来,手里拎着钢管,脸上带着横肉,进门就砸了个空酒瓶,碎片溅了一地。
“苏媚!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王哥的声音又粗又哑,“开发商给你的补偿款已经加了十万,你还不签字?今天老子就把你这破酒吧砸了!”
苏媚站在吧台后,手悄悄摸向桌下的报警按钮,冷声道:“王哥,你砸一个试试?这酒吧现在是我的产业,你砸了,我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赔?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王哥挥着钢管就要砸向酒柜,江寻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住手!你敢动手,我现在就报警,告你寻衅滋事!”
“哪来的小白脸?也敢管老子的事?”王哥冷笑,另一只手挥着钢管砸向江寻的头,“给老子滚开!”
江寻没躲开,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他额角,“咚”的一声闷响。
血瞬间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他的白衬衫领口,看着触目惊心。
苏媚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她冲过去扶住倒下来的江寻,声音都在发颤:“江寻!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王哥看到血,也有点慌,骂了句“晦气”,带着小弟慌慌张张地跑了。
江寻靠在苏媚怀里,意识还有点模糊,他抬起手,想擦去苏媚脸上的眼泪——他看到她哭了,这是第一次,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的手有点抖,额角的血还在流,却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媚姐,你看,我也可以,保护你。”
苏媚抱着他,眼泪掉得更凶,她第一次没有推开他,只是用手按住他额角的伤口,指尖被血染红,声音哽咽:“你傻不傻……你怎么这么傻……”
江寻靠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觉得额角的疼好像都轻了,他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为了你,傻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