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握着铜铃，铃身沾着血，余温未散。她没松手，也没抬头看高台，而是迅速将铜铃塞进沈知远手中。对方一愣，她已经退后两步，背靠冰冷的金属基座，把周予安往身前拉了拉。
少年的脸色灰白，玉佩裂纹更深，边缘泛出暗红光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灼烧着。林小满指尖轻触他手腕，脉搏微弱，但灵力波动比刚才剧烈了一倍不止。
她刚想说什么，机器猛然震颤。
紫光暴涨，像一道电流扫过整个房间，原本停滞的实验体齐齐抽搐，眼中的光芒由紊乱转为统一，动作也变得迅猛而精准。最靠近的那具躯体猛地转身，双臂张开，直扑而来。
“低头！”沈知远低喝一声，铜铃猛震，音波撞上迎面冲来的实验体胸口，硬生生将其掀翻在地。可还没等它落地，另外三具已从不同方向包抄上来，速度比之前快了近半。
林小满咬牙，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滚落符面。她正要引燃，却见高台上陈临川双手猛然前推，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喝。
刹那间，所有实验体动作同步提速，连步伐节奏都完全一致，如同被同一根线操控的傀儡。而就在那一瞬，林小满眼角一缩——
陈临川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双脚像钉在地上，脖颈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那不是简单的施令，而是某种需要全力催动的能力释放。
她立刻明白过来：他在用自身为媒介，强行同步所有实验体。
“他不能动。”她脱口而出，声音压得极低，“每次发指令，至少三秒。”
沈知远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动。下一秒，他忽然抬脚冲向控制台，铜铃高举，作势要砸。
陈临川果然反应激烈，双臂一展，掌心朝前。一股无形冲击波轰然扩散，沈知远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
可就在那能量爆发的瞬间，林小满死死盯着高台。
陈临川全身绷紧，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足足三秒未能移动分毫。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这一击消耗极大。
“五秒间隔。”林小满在心里默数，“施术三秒，停顿两秒，才能再动。”
她迅速回头，看向昏睡的周予安。少年呼吸微弱，但玉佩上的裂纹正缓缓蠕动，仿佛有生命般在扩张。她伸手按住他手背，低声说：“等下我会让他停住……你准备接我那一击。”
周予安没有回应，可她感觉到他指尖轻轻抽了一下，像是听到了。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张雷符。符纸边缘已经磨损，是她留到最后的底牌。她没急着出手，而是盯着高台，等待下一个时机。
实验体再次围拢，动作更加狂暴。一具直接撞碎隔板，手臂变形为利刃，直插沈知远咽喉。后者翻滚躲开，铜铃再震，勉强逼退两步。
就在这时，陈临川又一次抬手。
林小满屏息。
他双掌前推，口中再次低喝，紫光如潮水般涌出。所有实验体瞬间提速，攻势如暴雨倾泻。
而他的身体，再一次凝固。
林小满抓住那一刻，猛地跃起，雷符脱手而出，直取陈临川面门。
符纸破空，带着刺耳的撕裂声。陈临川瞳孔骤缩，仓促抬手格挡，一道能量屏障在面前成型。雷符撞上屏障，炸开一团刺目火花，将他整个人逼退半步。
最关键的是——他中断施法了。
原本整齐划一的实验体动作瞬间错乱，有的继续前冲，有的原地打转，甚至有一具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嘶吼。
林小满落地未稳，立刻回头喊：“周予安！”
少年仍躺着，可就在那一瞬，他忽然睁开了眼。
瞳孔泛起微弱蓝光，像是月光落在湖面上的倒影。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林小满耳中：
“……他卡住了。”
话音落下，周予安的手指猛地一颤，玉佩裂纹深处闪过一道银线，随即熄灭。他的眼睛缓缓闭上，重新陷入昏沉。
但林小满已经明白了。
那不是偶然清醒，也不是短暂回魂。他是感知到了系统断点——就像一台长期连接网络的设备，在信号中断的瞬间，本能地捕捉到了空隙。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残留的血痕，脑中飞速运转。如果周予安能感应到施法间隙，那她就能精准预判攻击时机。只要再来一次，或许就能彻底打断陈临川的控制链。
她弯腰捡起掉落的符纸残片，指尖轻轻摩挲边缘。虽然只剩一张，但她不再急于出手。
她在等。
高台上，陈临川站稳身形，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阴沉地扫视全场。他的白大褂沾了灰尘，领口歪斜，显然刚才那一击并不轻松。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缓缓按在控制台边缘。
机器嗡鸣再度增强，紫光流转速度加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实验体们开始重新列队，动作虽不如先前整齐，但威胁感反而更强——它们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指令，变得更加凶狠。
林小满靠着机器基座，呼吸放轻。她知道，对方不会一直被动防御。下一次施术，一定会更猛烈。
她悄悄将指尖血涂在周予安掌心，画下一道极简的反控符。线条很浅，几乎看不见，但这是为了让他能在关键时刻再次感应到系统波动。
沈知远撑着墙站起来，铜铃仍在手中，但铃舌已有些歪斜，震动频率不稳。他看了林小满一眼，微微点头。
两人没说话，但默契已成。
林小满盯着高台，手指轻轻捏住最后那张雷符的边缘。
陈临川缓缓抬起双臂，掌心相对，像是在凝聚某种力量。他的呼吸变重，胸膛起伏加剧，额角青筋再次跳动。
来了。
林小满屏住呼吸，肌肉绷紧，只等那一瞬的停滞。
可就在陈临川即将发力的刹那，周予安的手突然抬了起来。
不是挣扎，也不是抽搐，而是缓慢、稳定地抬起，指尖指向高台，正对着陈临川的心口位置。
玉佩裂纹深处，银光一闪即逝。
林小满心头一震。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陈临川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中，整个人猛地一晃，掌心的能量骤然溃散。
机器嗡鸣戛然而止。
紫光熄灭了一瞬。
所有实验体集体僵住，像是失去了信号源。
林小满瞪大眼，死死盯着周予安。
少年的手还举着，指尖微微发抖，脸上却毫无意识，依旧昏迷。
可刚才那一瞬——
是他干扰了陈临川？
还是玉佩本身在响应某种规则？
她来不及细想，因为高台上，陈临川已经稳住身形，脸色铁青地望向这边。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直直落在周予安身上，嘴唇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不是逃过了清除程序……你是被它选中的。”
林小满没听清他说什么，但她看到，陈临川的右手正缓缓移向控制台下方的一个红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