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昕昕如同被雷击中,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几乎拿不稳。
那个苍老的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那语气、那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像极了纪旌!
而对话里的内容……“对付钱裴”!“过去的事”!
这几乎……几乎印证了那条信息!
父亲钱裴的死,真的和纪家有关!和纪旌有关!
巨大的冲击和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猛地冲进洗手间,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纪煜的父亲,是她的杀父仇人?
那她和纪煜之间……算什么?
一段建立在血海深仇上的荒唐恋情?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自己,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彻底崩塌。
而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纪煜焦急的敲门声和呼唤:“昕昕!昕昕你怎么了?开门!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担忧,此刻听在钱昕昕耳中,却像是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凌迟着她的心脏。
她该怎么做?
纪煜的敲门声如同重锤,一声声砸在钱昕昕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死死捂住嘴,将涌到嘴边的呜咽和干呕声强行压了回去,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绝望,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破败玩偶。
门外的纪煜得不到回应,愈发焦急,敲门变成了近乎撞门的力道:“昕昕!回答我!你再不开门我撞门了!”
不能让他进来!
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更不能让他听到那段音频!
钱昕昕用尽全身力气,拧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哗哗流下,制造出声响,然后朝着门口,用尽可能平稳却显得虚弱的嗓音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反胃……吐完就好了……你别进来……”
她的声音透过水流声传来。
门外的撞击声停了,纪煜的声音依旧紧绷,充满了担忧:“真的没事?要不要叫医生?你开门让我看看!”
“不用……真的不用……”钱昕昕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微微发抖,“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求你了,纪煜……”
她最后那句带着哀求的“求你了”,似乎起到了作用。
门外沉默了几秒,传来纪煜压抑着焦虑的声音:“……好,我就在外面。有事立刻叫我。”
脚步声退开了一些,但钱昕昕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就守在门外。
她滑坐在地,冰冷的地面刺激着皮肤,却无法缓解内心的灼烧般的痛苦。
那段音频像恶毒的咒语,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对付钱裴”、“过去的事”、“烂在肚子里”……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将她对纪煜刚刚重建起来的信任和依赖,再次击得粉碎,甚至比之前更加彻底。
血海深仇。
这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上。
她该怎么办?报警?将音频交给警方?可这音频来源不明,声音经过处理,根本无法作为直接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纪旌有了防备。
找纪煜对峙?质问他是否知情?甚至……问他是否参与?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灭顶的恐惧和恶心。
她无法想象那双总是盛满炽热爱意的眼睛,在谎言被戳穿时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无法想象,如果纪煜也牵扯其中……她会不会忍不住杀了他?
复仇的火焰和残存的爱意在胸腔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不……她不能慌,不能乱。
对方处心积虑地将这些东西送到她面前,就是为了看她痛苦,看她失控,看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她必须冷静下来。
父亲的钱裴的死,必须要查清,仇,也一定要报。但不能是现在这样,被幕后之人当枪使。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首先,要确认音频的真实性。声音经过处理,虽然像,但未必就一定是纪旌和纪澜。
这可能是更高明的伪造,或者是……别人的对话,被篡改拼接?
对方能拦截她联系池行寂,能知道旧港区的陷阱,说明能量极大,且很可能就在她身边。伪造一段音频,并非难事。
对,不能全信。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其次,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纪旌,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引来她的怀疑?这不合逻辑。如果不是纪旌,那会是谁?严殷城?陆霆深的残余势力?或者是……她从未想到过的第三方?
谁能从她和纪家的反目中获得最大利益?
一个个疑问和猜测在脑中飞速闪过。混乱的思绪渐渐被强行梳理出一条模糊的线。
她站起身,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直到皮肤麻木。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的自己,她下定了决心。
演戏。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麻痹那个藏在暗处的眼睛。暗中调查,搜集证据。在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前,绝不能暴露自己已经知情。
她整理好情绪和表情,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浴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