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十个黑山特遣队的精锐。
两人一组,分头五路走。
每组的马背上都驮着个一样的精致木盒,散发着石灰味儿。
他们的任务不是打仗,是送信。
送磐石城的最后通牒。
李二狗就是其中一个信使。他以前是夏云峥亲卫队的人,狼牙谷那仗亲手用遂发枪崩了三个敌人。
他以为自个儿早看惯了生死,可亲眼瞅着黑风寨从地图上被抹掉那一晚,他才晓得,啥叫真正的天威。
现在,他怀里揣着领主大人的命令,心里没半点怕,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神圣使命感。
他们头一站,断魂谷。
断魂谷盘着号称三煞的仨结拜兄弟,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山寨卡在两面绝壁中间,就一条铁索桥通外面,比黑风寨还难攻。
李二狗跟他同伴刚到谷口,就被十几个拿弓弩的土匪给拦了。
“站住!什么人!”土匪头子外强中干的吼。
李二狗勒住马,刀都没拔。就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黑龙旗,青禾镇的旗。
“磐石城信使,奉北境之王夏青禾大人之命,为你们三位当家的,送一份贺礼。”
他声音很平,但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土匪们你看我我看你,北境之王?夏青禾?哪冒出来的名号?
可瞅着李二狗那一身没见过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黑甲,还有那份镇定,他们不敢乱动。
很快,李二狗两人被蒙上眼,带进了断魂谷的聚义厅。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在北边开了个小破镇子的娘们派来的人!”
断魂谷大当家,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坐在虎皮椅上狂笑,“怎么?给我们送礼?是想孝敬我们,让我们以后别去抢你们的商队吗?”
“听说你们那里产的盐不错,以后每个月,给我们送五百斤过来,我们或可保你们平安!”二当家是个瘦子,眼神阴冷。
李二狗没理他们咋呼。
他就解开马背上的木盒,往大厅中间一放,然后缓缓的打开。
一股子浓烈的石灰味混着血腥气,一下就散开了。
等看清木盒里是啥,整个聚义厅的笑声,突然就没了。
是颗人头。
一颗独眼的人头。
那张脸上,还冻着死前那种最夸张的不敢信的惊恐。
“王...王霸?!”三当家尖叫一声,一屁股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大当家的胖子猛的站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抖,“王霸的黑风寨上千号人!山高路险!谁杀得了他?!”
“黑风寨,没了。”
李二狗的声音像一把冷冰冰的铁锤,砸在每个人心口。
“昨晚子时,我家都督夏云峥,带黑山特遣队对黑风寨发动了净化。”
“从第一声响起到战斗结束,用时不到一刻钟。”
“黑风寨一千二百七十四个土匪,敢反抗的,全杀了。”
“整座山头,被夷为平地。”
李二狗平静的说着,每个字都让聚义厅里的温度降了一分。
“不可能!你在撒谎!”二当家嘶吼道,“一刻钟?就算是一千多头猪,也不可能一刻钟就杀完!”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力量。”李二狗嘴角勾起一丝可怜的笑。
“你们还在用刀剑,我们的兵,已经用上了能百步穿杨的火器。”
“你们还在想怎么爬墙,我们能叫天雷劈下来,把你们的山寨炸成灰。”
“这,就是我家领主大人,送给各位的第一份礼。”
他停了停,目光扫过已经吓白脸的三位当家。
“现在,是第二份。”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扔在地上。
“我家领主,夏青禾大人有令。”
“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带上你们所有人,放下武器出山谷,去磐石城效忠。领主大人不追究以前的事,你们能成青禾镇的合法公民,编进工程部队,靠自个儿双手吃饭。”
“第二,”李二狗眼神变得冰冷,“就留在这,等我家都督的大军来给你们送跟王霸一样的贺礼。”
“选择,在你们自己。”
说完,他看也不看谁,合上木盒,转身就走。
“我们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如果你们没有出现在山谷外,都督的大军,就会出现在这里。”
土匪们下意识让开一条路,没人敢拦。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怕。
……
李二狗走了,断魂谷的聚义厅里死一样安静。
好久,三当家才抖着声音开口:“大、大哥……咋办?”
“咋办?”大当家一脚踹翻跟前的桌子,跟疯老虎似的,“还能咋办!跟他拼了!我断魂谷三煞,啥时候怕过死!”
“拼?”阴冷的二当家,这会儿声音干得不行,“拿啥拼?拿咱们的弓箭去跟人百步穿杨的火器拼?拿咱们的肉身去填那天上掉下来的天雷?”
他捡起地上的卷轴,上面是卫康许诺的黄金跟铁器。
“朝廷的赏赐还没到,王霸的脑袋先到了...这买卖做不成了。”
“那我们...就这么投降?给人当狗?”大当家不甘心的吼。
“当狗,总比当死人强。”二当家瞅着那颗人头,幽幽的说,“再说,那信使说了,是去当公民,当工人,靠自个儿双手吃饭...说不定,这不是条死路。”
差不多的事,在黑石山脉每个角落都在发生。
多罗游牧部的族长阿古拉,瞅着王霸的人头,闷了半天,然后拔出弯刀,当着信使的面,狠狠的插进自己最爱的战马屁股。
战马吃痛狂奔,把信使送出了部落。
然后,他召集所有族人,开始收拾东西。
铁索岭的当家接到“礼物”,当场吓尿了裤子,连夜带着心腹卷了山寨所有金银细软,想往山外跑。
结果,他没跑出十里地,就被一队巡逻的黑甲骑兵给截了。
第二天,他的脑袋,被挂在了铁索岭的山门上。
“黑风寨没了!”
“王霸死了!脑袋被人装在盒子里到处送!”
“听说是一种叫炮的东西,一炮就把黑风寨的山头给轰平了!”
“来的军队穿着黑色的铁甲,刀枪不入,手里的火器能打两百步远!”
“他们是魔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消息跟瘟疫似的,用一种吓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黑石山脉。
无数的匪盗山贼还有游牧部落,全都陷入了没见过的恐慌里。
夏青禾这个名字,就一天功夫,就顶替了王霸,成了黑石山脉新的,也是唯一的禁忌。
这名字代表着毁灭,代表天威,也代表不可抗拒。
那份喝茶的邀请,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是最后的审判。
要么去,要么死。
第三天清早。
磐石城外通往黑石山脉的官道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队队的人马,从各个山头跟谷地里走了出来。
他们放下武器,收了旗。
以前在山里称王称霸的匪首们,这会儿都耷拉着脑袋走在队伍最前头,脸上全是敬畏跟不安。
断魂谷的三煞来了。
多罗部的阿古拉来了。
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山寨头领,全都来了。
他们像一群犯了错的学生,要去见最严厉的老师。
几千个以前的悍匪,这会儿汇成一股不出声的人流,缓缓的,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朝着那座在晨光里显得特别宏伟的新城走过去。
黑石山脉,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