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一开口,厅内气氛有些凝固。
孙权眉头微皱,心底不由得一沉。
连公瑾也主张保守?
这大争之世,难道江东真要缩头?
然而,周瑜话锋一转。
“但这并非怯战,而是因为此战双方——势均力敌!”
四个字,掷地有声,砸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厅内瞬间一静。
周瑜环视四周,朗声道:“袁绍兵多虽众,但其令出多门,将骄兵惰。反观曹操,虽然兵少,但麾下文武一心,令行禁止。”
“且据细作来报,许都这半年变化极大。”
周瑜从袖中掏出一份密报,呈给孙权。
“曹操行屯田,推新钱,粮草充盈。更有一奇人助其整顿吏治,肃清内患。就连那刘备身死,关羽都被其用大义收服。”
周瑜冷笑一声:“如今的曹操,后方稳固如铁桶一般。袁绍此时想联络各方诸侯围攻,不过是他心虚的表现罢了。”
“我江东若此时入局,非但分不到一杯羹,反而会惹火烧身!”
孙权展开密报,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上面记载的关于许都的种种变化,特别曹操整顿粮价的雷霆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那依公瑾之见,我们该如何回复袁绍?”孙权合上竹简,问道。
周瑜轻摇羽扇,吐出七字真言。
“不拒,不纳,不发兵。”
见孙权还有些迟疑,周瑜解释道:“回复袁涣,便说主公刚承继父兄基业,伯符将军亡故未过三月,需守孝,且江东宗贼作乱,无力北上。但他袁本初若是缺粮,我们倒是可以卖他一些,以示友好。”
“至于曹操那边……”
周瑜眼中精光一闪,“同样遣使修好,进贡土产。我们要做的,是静观其变!”
“他们打得越久,我们便越是安全。”
“主公此时当做的,不是北伐,而是——”
周瑜猛地转身,手指指向舆图上江东腹地那片连绵的大山。
“剿灭山越,平定内乱,全据长江天险!”
“待北方胜负已分,无论谁胜谁负,都必是惨胜。届时,我江东兵精粮足,进可争天下,退可守一方,这才是王霸之道!”
“好!”
砰!
孙权猛地拍案而起,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犹豫尽去,目露野心。
“就依公瑾之言!”
“程普、黄盖听令!”
“末将在!”两员老将齐声应喝。
“命你二人整顿兵马,分赴庐江、豫章,镇压叛乱,务必在入冬前,还我江东一个太平!”
“诺!”
“鲁肃!”
角落里,一个面容敦厚的年轻文士微微一愣,连忙出列:“在。”
“命你负责接待袁绍使者,言辞要客气,礼数要周全,但那一万石粮草,要让他用真金白银来换!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鲁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位年轻的主公,倒是学得快,这就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诺!”
随着一道道命令发出,原本弥漫在将军府上空的迷茫与躁动,已经全然换成了务实。
孙权站在舆图前,看着那横亘万里的长江,拳头紧握。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只是孙策孙伯符的弟弟,也不只是孙坚孙文台的儿子。
他要借此良机,做这江东六郡八十余县真正的主人。
……
半月光阴,不过指尖流沙,倏忽而过。
许都的暑气越来越盛,蝉鸣声嘶力竭,似要将这最后的热浪喊破。
城南一处开阔的校场,本是曹军平日操练新兵之所,如今大军在外,此处倒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然而今日,这空旷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得粉碎。
“驾!”
一声清喝,如裂帛穿云。
只见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在校场上狂飙突进。
马上之人,一身青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脊背上,显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正是林阳。
他手中提着那杆六十斤重的镔铁长枪,此刻却轻若无物。
前方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木靶,高低不一,模拟着战场上骑兵与步卒的方位。
战马嘶鸣,四蹄腾空。
林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整个人随着战马的起伏,竟似融为了一体。
“着!”
枪出如龙。
那一瞬间,空气中竟炸开一连串细密的爆鸣。
噗!
噗!
噗!
寒芒连闪,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待战马冲过那排木靶,林阳勒马回旋,那一排九个木靶的咽喉处,皆多出了一个透亮的窟窿,位置分毫不差,甚至连木靶本身都未曾晃动分毫。
这便是【马术精通】的威力!
自从前阵子给关羽出了个“馊”主意,系统终于把马术这块短板给补齐了。
若是半月前,他在马上能坐稳就算不错,挥枪更是容易把自己甩下来。
可如今,那种人马合一的玄妙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刻在了骨子里。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能精准地传导给胯下的战马。
“好!好俊的骑术!好霸道的枪法!”
校场边,一阵抚掌声响起。
徐庶一身儒袍,站在树荫下,手里提着两坛子好酒,眼中满是惊艳。
他虽然见过林阳步战那种不讲道理的神力,但步战与马战,那是两个天地。
步战靠的是根基,马战靠的是腰腿合一的巧劲和那种在高速移动中捕捉杀机的直觉。
短短半月,此人竟精进如斯?
林阳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塞外胡儿。
他随手将长枪扔给一旁早已看呆了的军卒,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接过徐庶抛来的布巾,胡乱擦了把脸。
“元直来了?怎么,新宅子住得可还舒坦?”
林阳笑着接过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就是一口,豪气干云。
徐庶也笑了起来,指了指林阳:“澹之莫要取笑。那宅子虽好,就我而言却也大了些,空荡荡的。”
曹操爱才,得知徐庶回来后,大手一挥送了座宅院。
这宅子还正是林阳当初受孟良送赠的那个。
“我听闻元直兄母亲在乡,接老夫人来便是,也好尽尽孝道。”
“正有此意!”徐庶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今日来找你,是有另一桩事。”
“哦?何事?”
“云长那边,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