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虚”号的船舱之内,温度,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下降!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意志的绝对零度!
一层薄薄的冰霜,以陆沉为中心,沿着那流转着星辉的地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就连那面巨大的光影水镜之上,那片浩瀚的星图,都在这一刻,被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晶所覆盖!
岩罡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骇然地看着主人的背影,他能感觉到,一股他从未在主人身上感受过的、冰冷到极致,也狂暴到极致的……杀意,正从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身躯之中,疯狂地,向外弥漫!
这股杀意,甚至比之前那头虚空巨兽,比那颗毁灭魔心,还要恐怖万倍!
因为,那是……属于“人”的愤怒!
是龙之逆鳞,被悍然触碰之后,那不死不休的……滔天怒火!
“主人……”
岩罡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无比干涩,“我们……我们现在就去万道之墓吗?只要您能尽快突破,我们一定能……”
- 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去面对那如同神明般,高高在上的“采药人”。个人的故乡,个人的恩怨,在那足以颠覆纪元的浩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不。”
陆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份平静之下,却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曾经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此刻,已被一片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血色所占据!
“更改航向。”
他没有对岩罡解释,而是直接对着那艘仿佛已与他融为一体的星舟,下达了指令。
“目标——”
“我来的地方。”
“主人!不可!”岩罡大惊失色,不顾那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杀意,急声劝阻道,“那里……那里必然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些‘清除者’,就是等着您自投罗网啊!我们现在回去,与送死何异?!”
“送死?”
陆沉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让岩罡都感到遍体生寒的……疯狂与……残忍!
“你以为,我回去,是去跟他们讲道理的吗?”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了那面已经结冰的光影水镜之上。
咔嚓!
冰层,应声碎裂。
那片指向“万道之墓”的遥远星图,被他毫不留情地,随手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却又无比渺小的……星系坐标。
“修行问道,连自己的根都护不住,还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陆沉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岩罡的心头。
“我陆沉的道,是守护,不是逃亡!”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渡虚”号星舟的核心,那枚由“混沌道果”所化的微型太阳,在这一刻,光芒暴涨!
整艘星舟,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欢快嗡鸣,仿佛在响应着它主人那不容置疑的滔天战意!
下一刻,它调转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化作一道撕裂了时空废墟的混沌流光,向着那片早已被它抛在身后的,贫瘠而又遥远的星域,以一种不计任何代价的疯狂速度,悍然……跃迁而去!
……
无尽的虚空之中,“渡虚”号星舟,如同一支射向过去的复仇之箭,在黑暗的宇宙背景板上,拉出了一道笔直的、充满了决绝意味的航迹。
船舱之内,那股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杀意,终于缓缓地,被陆沉重新压回了心底。
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强迫自己,重新恢复了那绝对的、近乎于冷酷的理智。
他盘膝坐于船首,识海之中,那枚承载了上一个纪元无数血泪与经验的玉简,被他再次打开。
这一次,他看的,不再是关于“采药人”宏大而令人绝望的体系架构。
他看的,是其中,关于那最低阶的“工具”——“序列清除者”的,所有记载。
冰冷,无情,绝对遵循程序。
这是守灵的先辈们,用无数生命,为它们打上的标签。
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清除一切被标记为“病毒”或“异常数据”的存在,维持“药圃”的稳定与纯净。
它们不会思考,不会判断,更不会有任何情绪。
它们的行动,完全基于一套冰冷的、由更高层级的“巡查使”所设定的……规则。
“规则么……”
陆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缓缓摊开手,五色神光,在他的掌心之中,流转不休。
金、木、水、火、土!
五行之力,相生相克,构成了这个世界最基础,也最稳固的……规则。
而如今的他,已然是这规则的……执掌者!
“你用你的规则,来审判我。”
“那我,便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来……埋葬你。”
一个无比清晰,也无比宏大的计划,在他的道碑元婴推演之下,缓缓成型。
他没有去惊扰那些“清除者”。
他甚至没有去靠近那颗水蓝色的星球。
- 他只是静静地,将自己的神念,与整艘“渡虚”号星舟,彻底融为了一体。
然后,他开始……“观察”。
他观察着这片他无比熟悉的太阳系的结构。
他观察着每一颗行星的运转轨迹,计算着它们之间的引力常数。
他观察着那条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陨石所构成的……小行星带。
他将这片星域所有的数据,所有的法则,都尽数纳入自己的道碑元婴之中,进行着最精密的……推演与……计算。
他在寻找一个点。
一个,足以撬动这整个星系运转平衡的……支点!
……
半月之后。
“渡虚”号星舟,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这片星系最外围的,那片冰冷、死寂的柯伊伯带之中。
它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伪装成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冰封彗星,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家园。
岩罡站在陆沉的身后,透过那巨大的光影水镜,看着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星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看到了那颗散发着微弱光和热的恒星。
他看到了八颗大小不一的行星,正遵循着万古不变的轨迹,围绕着它,缓缓公转。
而在那第三条轨道之上,一颗蔚蓝色的、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构成的美丽星球,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那里,便是主人的故乡。
然而,这片静谧而和谐的星空图景,却被一群……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
在距离那颗水蓝色星球不远的外层空间,三座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序列清除者”,正呈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们没有立刻对那颗星球动手。
它们在……“清理”环境。
一道道无形的“抹除射线”,从那完美的晶体切面之上,不断射出。
一颗颗游荡在轨道之上的陨石,一颗颗从星系边缘闯入的彗星,在被那射线扫中的刹那,便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它们在以一种无比高效,也无比冷酷的方式,将这片星域,还原成最原始、最“干净”的状态。
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清洁工,在对即将行刑的刑场,进行着最后的……打扫。
“主人,它们……”岩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它们在执行程序。”
陆沉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清除掉所有可能对‘格式化’主目标产生干扰的‘异常数据’之后,它们便会对那颗星球……动手。”
他缓缓抬起手,在那巨大的光影水镜之上,轻轻一点。
那幅浩瀚的太阳系星图,瞬间被放大。
在那条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上,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被他用红色的标记,圈了出来。
“找到了。”
陆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仿佛死神降临般的……弧度。
“他们喜欢‘清理’,喜欢‘抹除’。”
“那我们,便送它们一场……真正干净的,盛大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