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时间,倒计时3小时58分。
“磐石”要塞核心实验室,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有仪器单调的嗡鸣和陈默(现实)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在回荡。他依旧维持着与“起源密钥”的连接,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死灰,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身下的衬垫。监测屏幕上,他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过山车般起伏,多次触及红色危险阈值,又被他顽强的意志力强行拉回。秩序之种的活性读数低得可怜,几乎变成了一条在零值附近颤抖的细线,而那遍布的裂痕信号,则刺目地覆盖了整个分析图。
但与之相对的,悬浮在连接装置另一端的“起源密钥”——那枚水晶棱柱,其内部流淌的星云光华,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璀璨与活跃!激活进度条,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爬升后,最终定格在了——100%!
密钥,激活成功了!
然而,陈默(现实)也为此付出了惨重到难以想象的代价。他感到自己与秩序之种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飘忽,仿佛那枚种子随时会彻底碎裂、消散,连带着他的意识也可能一同沉入永恒的黑暗。剧烈的虚弱感和灵魂被掏空般的空洞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断开……连接……”他用尽最后力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吴影(现实)立刻下令断开物理连接。当连接装置脱离的瞬间,陈默身体猛地一软,彻底瘫倒在链接舱内,陷入了深度的、近乎昏迷的疲惫状态,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医疗团队立刻上前进行紧急维持。
“密钥完全激活!所有预设协议接口开放!”负责密钥操作的工程师激动地喊道,“正在载入米米尔隆反制方案数据……匹配中……匹配成功!‘权限否定’协议就绪!‘规则对冲’引导模块就绪!‘远程锚定’共鸣参数已同步!”
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密钥此刻的状态:它如同一把光芒四射的、插在虚空中的钥匙,其“齿纹”(能量协议)正对着南太平洋马里亚纳节点的坐标,以及织梦层中对应的节点投影坐标。只待注入足够的“能量”和下达明确的“指令”,就能发动。
“能量源……”吴影(现实)看向瘫倒的陈默,又看向屏幕上南太平洋那疯狂脉动的黑色金字塔,以及基地储备的、相对于这场对决而言显得杯水车薪的灵能。“会长暂时无法提供力量了。阿扎达斯……能联系上吗?”
“刚尝试过,阿扎达斯大人回应,他正全力对抗格陵兰节点因‘方舟’仪式共鸣而产生的能量扰动,无法分心提供大量远程支援,但可以尝试在关键时刻,进行一次短促的、高强度的‘冰心冲击’,干扰‘方舟’的能量聚焦。”通讯官汇报。
一次性的干扰……不够。
“马里亚纳节点自身呢?”吴影(现实)调出节点的实时能量读数,虽然在陈默深海共鸣后有所提升,但相对于黑色金字塔那恐怖的能量汇聚,依旧显得弱小且不稳定。“节点的抵抗意志是有的,但缺乏组织和引导,像是一盘散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关注着游戏世界情况的清音(游戏角色)突然发来通讯,语气急促:
“吴影!游戏世界的数据风暴正在发生奇怪的变化!风暴能量虽然狂暴,但其中属于‘方舟’的紫黑色污染部分,似乎和那些原本属于艾泽拉斯的、被扭曲的数据能量产生了……冲突!那些泰坦遗迹(比如奥杜尔、奥丹姆残存区域)散发出的微弱秩序能量,正在本能地抵抗污染,虽然很微弱,但范围很广!整个诺森德的数据层面,好像……在被强制‘搅拌’和‘对冲’!”
吴影(现实)脑中灵光一闪!数据风暴……游戏世界作为“方舟计划”载体,其底层数据本就蕴含着部分真实的泰坦规则信息。现在“方舟”为了现实仪式,强行抽取和污染游戏世界能量,反而可能无意中激活了那些沉寂的泰坦数据底层的‘自卫’或‘净化’协议!虽然单个遗迹的能量微不足道,但如果……如果能将这些分散的、微弱的秩序能量引导、汇聚起来呢?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形。
“清音!立刻在游戏内,利用你的公会频道和影响力,向所有还在线的、愿意对抗‘方舟’的玩家发出号召!不管他们之前是敌是友!告诉他们真相的简化版——有一个外部势力正在试图毁灭《浩劫》游戏世界和背后的现实!我们需要所有力量,集中在诺森德几个主要的泰坦遗迹点(奥杜尔、奥丹姆入口、智慧神殿废墟、永恒之眼入口等),同时进行大规模的、有组织的‘仪式性活动’——比如集体吟唱特定的、从泰坦遗迹中发现的古老祷文或符文,或者同步进行某些具有‘秩序’、‘守护’象征意义的游戏内集体动作!”
她语速极快:“这不是战斗,这是共鸣!是利用玩家角色的‘数据存在’和‘集体意志’,作为放大器,去激发、引导、汇聚那些遗迹底层可能残存的泰坦秩序能量!哪怕每人只能贡献一点点,但数以万计、十万计的玩家同时进行,产生的集体意识波动和数据共振,或许能达到一个惊人的量级!我们需要这股力量,作为现实世界‘规则对冲’和‘远程锚定’的辅助能量源和意志锚点!”
清音(游戏角色)立刻明白了这个计划的宏大与冒险。这几乎是将整个游戏世界的玩家都拉入了这场超越游戏的战争。但她没有犹豫。
“明白!我立刻去办!”
很快,一则由星辰公会最高权限发布、经过游戏内特殊频道(甚至动用了部分与系统Npc的隐秘关系)扩散的“紧急动员令”,伴随着简化的真相说明(基金会作为试图控制并毁灭两个世界的疯狂组织),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浩劫》在线玩家社区。
起初是惊疑、不信、嘲讽。但随着诺森德数据风暴愈演愈烈,游戏体验急剧恶化,以及星辰公会展示的部分“证据”(如被污染数据实体攻击的录像、智慧神殿毁灭的影像),越来越多的玩家开始动摇、思索。
一些有影响力的公会会长、知名高玩开始响应。他们或许不完全相信那套说辞,但他们看到了自己热爱的游戏世界正在崩溃,看到了一个明确的、可以尝试的“自救”方法。
倒计时2小时22分。
诺森德大陆,数个主要的泰坦遗迹点附近,开始出现大量玩家聚集。他们不分阵营,不论过往恩怨,在星辰公会骨干的协调下,开始尝试进行那些“仪式性活动”。有人高声吟唱从奥杜尔副本中拓印下来的、意义不明的泰坦颂词;有人在奥丹姆沙漠按照特定图案集体行走;有人在智慧神殿废墟前静坐冥想;更有人在永恒之眼入口处,同步释放着各种带有“光”、“守护”、“净化”效果的法术或技能,不求伤害,只求声势与意念的统一。
起初,杂乱无章,效果微弱。
但随着时间推移,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组织的协调性越来越好,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氛围”开始形成。玩家们的集体注意力、投入的情感(对游戏世界的眷恋、对破坏者的愤怒、对守护的渴望),开始与遗迹底层那些沉寂的泰坦数据产生微弱的共振。
游戏世界的数据层面,那些狂暴的紫黑色污染流中,开始零星地冒出一点点的、微弱的金色或银白色光点!那是被激活的泰坦秩序数据碎片!
虽然相对于整个数据风暴,这些光点如同沧海一粟,但它们确实在出现,并且在玩家集体意识的引导下,开始有意识地朝着几个预定的“汇聚点”缓慢流动、聚集!
“有效果了!”清音(游戏角色)看着监测数据,激动地汇报,“秩序能量反应在缓慢提升!玩家集体意识波动与遗迹能量的共鸣强度在增加!”
现实世界,“磐石”要塞。
吴影(现实)团队立刻将游戏世界这股新生的、分散但潜力巨大的“秩序共鸣能量流”的数据特征,与“起源密钥”进行对接和调试。密钥显示,它可以接收并利用这种“泛意识集合体”产生的、带有明确意志倾向的秩序波动,作为辅助能源和“规则锚定”的意志放大器!
“还不够稳定,量级也还差得远,但方向对了!”吴影(现实)眼中燃烧着希望,“继续引导!加大共鸣强度!我们需要在仪式开始前,将这股‘星火’,汇聚成足以燎原的‘烈焰’!”
倒计时1小时05分。
南太平洋,黑色金字塔的脉动频率已经快到连成一片刺耳的尖啸!塔身周围的能量漩涡直径扩大到超过五十公里,海天之间一片末日景象。塔顶,一个前所未有的、由紫黑色和深蓝色能量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型立体符文阵列,正在缓缓成形——那是“锚点覆盖”协议的最终显化!
马里亚纳海底节点,其自身的抵抗能量场在对方恐怖的压力下,开始出现不稳和收缩的迹象。节点核心那团金光,剧烈地闪烁、摇曳。
格陵兰冰窟,阿扎达斯睁开了黄金眼眸,胸口的冰心之核蓄势待发,准备着那一次性的干扰冲击。
织梦层,那紫黑色的污染洪流已经席卷了大半区域,正疯狂冲击着马里亚纳节点在织梦层的投影,试图将其彻底染黑、吞噬。
游戏世界,诺森德的“秩序共鸣”达到了一个高潮!数以十万计的玩家投入其中,金色的光点汇聚成溪流,溪流汇成光河,在数据风暴中艰难地开辟出一片片相对“纯净”的区域。这股由无数玩家意志汇聚而成的、庞杂却统一的“守护”与“秩序”的意念波动,通过特殊的数据接口,被源源不断地引导向“起源密钥”!
密钥的光芒,因为这股庞大意志能量的注入,变得更加璀璨夺目!其内部,代表着“权限否定”和“规则对冲”的协议模块,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待命出击的波动!
倒计时……18分钟。
陈默(现实)在医疗舱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涣散,却依然努力聚焦在屏幕上那枚发光的密钥,以及密钥另一端,那代表无数玩家汇聚的、星星点点却连绵不绝的金色光流。
他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开始……”
吴影(现实)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指挥中心内每一张紧张而坚毅的脸,最后落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所有单位注意——”
“‘起源密钥’,启动‘权限否定’协议,目标:马里亚纳‘锚点覆盖’仪式核心符文阵列!”
“同步,启动‘规则对冲’引导,连接游戏世界秩序共鸣能量流,目标:马里亚纳节点现实能量场强化与稳定!”
“启动‘远程锚定’共鸣程序,频率锁定,目标:织梦层马里亚纳节点投影区域!”
“阿扎达斯大人,请求‘冰心冲击’支援!”
“会长……请坚持住……”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传达到所有节点。
下一秒——
“起源密钥”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无法用任何颜色描述的“指令之光”,撕裂空间,瞬间命中南太平洋黑色金字塔顶端那正在成形的巨型符文阵列!
几乎同时,游戏世界诺森德上空,所有参与共鸣的玩家,都“看”到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从他们汇聚的意志能量中冲天而起,没入虚空!现实中,一股庞大而温和的秩序能量流,沿着密钥引导的路径,注入马里亚纳海底节点那即将熄灭的金光之中!
织梦层内,陈默那残存的、近乎消散的秩序之种意念,混合着密钥的引导和林婉清意识碎片带来的微弱灵能坐标,化作一道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金色涟漪,朝着节点投影所在那片被污染洪流包围的区域,坚定地扩散而去!
格陵兰,阿扎达斯胸口的冰心之核,射出了一道冰蓝与金黄交织的、充满绝对“冻结”与“否定”意志的能量光束,跨越半球,直击黑色金字塔的能量漩涡核心!
而瘫倒在医疗舱内的陈默(现实),在所有这些力量爆发、链接建立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瞳孔中最后一丝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
监测屏幕上,代表他生命体征和意识活动的所有曲线,瞬间拉成了一条笔直的、毫无波动的……直线。
“会长——!!!”
吴影(现实)的惊呼,被淹没在随后传来的、席卷整个基地的、天崩地裂般的能量轰鸣与规则震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