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插在泥里，焰头歪向一边，油布条烧得噼啪响。
龙弋没动，工兵铲横在身前，眼睛盯着林子边缘那团黑影。
巨兽，不对，应该是野猪，而且是变异野猪。它还在那儿，四蹄刨地，鼻孔喷出的白气混着焦味，在冷风里飘散。
它没走远，也没再冲，就这么蹲在断木之间，红眼像两盏不灭的灯。
“别愣着。”龙弋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左边栅栏快塌了，白露带唐芯去绑，用双股藤条交叉锁死。”
白露立刻点头，抓起地上一卷棕绳就往左跑。唐芯跟上，手刚碰到歪斜的木桩，整段围栏就晃了一下，差点把她拍脸上。
“稳住！”龙弋吼了一声。
唐芯咬牙顶住，白露已经动手，手指翻飞地打结。她以前跳舞时练过手部灵活性，现在倒派上了用场，三绕两缠，藤条勒进木缝，发出吱嘎声。
“行了！”白露退后半步，“这玩意儿再撞一次，我也拦不住。”
“能撑住就行。”龙弋扫了一眼缺口前的烂泥地，转身走向床架角落，一脚踹断一根横梁，又拆下两条腿，咔咔几下劈成两根两米长的木棍，一头削尖。
他把其中一根扔给白露：“戳它眼睛，别碰獠牙。”
“另一根给我？”唐芯伸手接住，沉得差点脱手。
“对。等它冲进来，瞄准关节刺。别想打死，只要让它瘸一下，就够我们点火。”
姚丽莎抱着胳膊站在洞口：“燃烧弹只剩一个了吧？刚才那个还是最后一块熏肉换来的。”
“所以不能浪费。”龙弋弯腰从土里拔出半截绊索，是之前埋的陷阱残骸，“我在这儿设个钩子，它要是真闯进来，先绊它个猪啃泥。”
他说完就开始挖坑，动作利落，三下就刨出个三十公分深的凹槽。
裴千雅默默递上一段带刺的藤蔓，是他昨天让她收着的。
“聪明。”龙弋点点头，把藤蔓埋进坑底，只留个活扣露在外面，再盖层浮土，“踩上去就收，扯它后腿。”
蒋雨萌蹲在岩壁高处的一块石头上，腿有点抖：“它……它耳朵动了！低头了！”
所有人绷紧。
那畜生果然低下头，鼻子拱地，像是在嗅什么，其实是在蓄力。
“风变了。”裴千雅突然说。
一股湿冷的烟味扑面而来——火障的烟被吹回来了，糊得人睁不开眼。
龙弋眯眼：“糟了。姚丽莎，拿水壶泼点溪水到火堆上，别浇灭，要湿烟。”
姚丽莎二话不说冲过去，把半壶水洒在枯枝上。轰地一声，浓白烟柱腾起，带着呛人的焦臭味，正好挡在营地前面。
“这下看不清了。”唐芯压低声音。
龙弋：“它也看不清。但它听得见。所有人，听哨音行动——三短一长，就是投弹点火。”
话音刚落，林子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巨石滚落。
紧接着，地面震动。
野猪动了。
它不是直线冲，而是贴着树边斜着加速，像辆失控的推土机，直奔中段围栏。
“它绕开了火障！”白露喊。
“准备！”龙弋左手抬起，手指夹着哨子。
距离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就在它踏入陷阱区域的瞬间，龙弋吹响。
三短一长。
白露和唐芯同时甩手，燃烧弹飞出。一个砸在野猪肩上，另一个偏了点，落在它脚边。
裴千雅早等着，火把一送，轰！火焰炸开，火墙拔地而起。
野猪猛地一顿，前蹄扬起，本能地躲火。但它冲势太猛，收不住，一头撞在中段围栏上。
“咔嚓！”
两根主桩应声断裂，横木飞出去老远，尘土冲天。
可它没继续突进，反而被火光逼得后退几步，原地打转，身上冒着烟，鼻子直抽。
“没破！”唐芯喘着粗气，“它卡住了！”
“暂时。”龙弋盯着那家伙晃动的脑袋，“它在判断。”
果然，野猪站了几秒，忽然转身，一步步退回林子深处，身影慢慢被黑暗吞没。
没人说话。
裴千雅一屁股坐地上，手还在抖。姚丽莎走过去，把剩下半壶水递给她。
“喝点。”
裴千雅接过，灌了一口，呛得直咳。
蒋雨萌从高处爬下来：“它……走了吗？”
“没走。”龙弋摇头，“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松劲儿。”
他走到破损的围栏前，伸手摸了摸断裂的木茬，又蹲下检查绊索——没触发。
“它聪明。知道火是虚的，人是实的。刚才那一撞，是试探，不是拼命。”
“那接下来怎么办？”白露握着长矛。
“轮班。今晚谁都不能睡死。白露和唐芯第一班，守火塘两侧。姚丽莎清点物资，明天一早我要知道还有多少油布、绳子、箭头。”
姚丽莎点头：“熏肉还剩两块，全挂洞顶了。”
“好。裴千雅，你写个清单，把今天用掉的东西全记上。蒋雨萌，你负责盯夜哨，发现动静就敲石头。”
“哦……好。”蒋雨萌缩了缩脖子。
龙弋最后看了眼丛林方向，走回武器架，把那支浸油的箭拔出来，吹灭火头，重新插进箭袋。
“留着。真正的杀招，不到时候不用。”
他转身开始检查每一根木桩的连接点，用指甲抠了抠藤绳，发现有三处松动，两处裂纹。
“明天加高围墙，往前推五十米。陷阱重布，火障加宽。这地方，得让它记住疼。”
白露靠在火塘边，长矛拄地，眼皮打架。
“困了？”龙弋问。
“还好。”她打了个哈欠，“就是手有点酸。”
“正常。”龙弋递过一块干布，“攥太紧了。放松点，不然下次抬不起矛。”
唐芯坐在旁边，手里还捏着那根加长木矛，杆子已经被她汗湿了一圈。
她说：“我没事。我能值夜。”
龙弋没多劝，只拍了下她肩膀。
远处，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声。
忽然，一声低喘从林子深处传来，不响，但清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龙弋缓缓站直，工兵铲重新握紧。
那声音停了几秒，又响起一次，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看向白露和唐芯：“你们俩，别离火塘五步内。其他人，原地待命。”
他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破损的围栏后，铲子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