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和小三骑着车,熟门熟路地来到军区附近的供销社。一进门,小九就冲着柜台里一个正在打算盘的年轻售货员热情地喊道:“柳哥!我来啦!”
柳哥抬起头,一见是小九,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他可知道,这位小爷可是大主顾,而且背景深得很,态度自然格外热情:“哟!九儿来啦!小三也来了!今天要买点啥?”
小九走到柜台前,小手一挥,气势十足:“柳哥,今天我要买很多东西,你拿本子记下!快啦!”
“好嘞!你说!”柳哥赶紧拿出纸笔。
小九掰着手指头,开始报货单,语速快而清晰:
“盐!”这是腌菜的主力。
“白糖,红糖!”调味和做点心都需要。
“酱油!”
“鲜辣粉!”
“酸梅粉!”显然是给自己和孩子们解馋准备的。
“奶粉,袋装罐装我都要!都要!”给弟弟妹妹和家里人都补充营养。
“话梅!蜜饯!”
“糕点,酥糖,龙须糖,花生牛轧糖一样来点!”
“瓜子,花生!”过年必备零嘴。
“巧克力!”这可是稀罕物,但他知道丫丫和小辰他们爱吃。
“脆麻花!麻通!”香香脆脆,大家都喜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压低点声音但依旧清晰:“还有,大中华,红蓝牡丹,各种好烟,挑贵的,给我来四条!我爸(谢景)、爷爷(谢卿)、曾爷爷(谢蕴)他们都爱抽。” 孝敬长辈的心思显而易见。
最后,他补充了日用品:“还要肥皂,香皂,洗衣皂都给我装上!”
这一长串单子报下来,柳哥记得飞快,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他一边重复核对,一边麻利地开始准备:“好!九儿你放心,盐糖酱油这些我给你搬库房里新到的,保准够劲!烟和糖果糕点也都给你拿最好的!”
小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偶尔帮忙扶一下柳哥搬出来的重物,虽然不说话,但眼神里对小九这“扫货”行为似乎早已习惯,甚至带着点纵容。
供销社里其他来买东西的军属和居民,看到这阵仗,都忍不住侧目,心里暗暗咋舌:这谢家(以及关联的宋家、梅家)真是……实力雄厚啊!同时也更加印证了昨天关于他们家晾晒十几套小孩棉衣的传闻——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和实力!
小九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看着柳哥忙碌的身影,心里盘算着:调料齐了,零嘴有了,孝敬长辈的烟也买了,日用品也补充了。嗯,完美!就等明天大干一场了!
柳哥刚把那一长串单子的货物在心里大致归拢好类别,正准备计算金额,就听到小九用最轻松自然的语气,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柳哥,这些,我刚刚说的所有东西,我都要5份哦。”
“五……五份?!”柳哥手里的笔差点掉下去,眼睛瞪得像铜铃。刚才那些东西每样一份量就不小了,五份?这得堆成小山了!
小九仿佛没看到柳哥的震惊,继续安排,语气理所当然:
“东西太多了,我懒得跑。给你地址,你让他们按地址送去就行。”他报出了几个关键地点,“总装大院,总参大院,还有咱们军区大院。”
他甚至还贴心地指明了配送力量:“你直接找那边的哨兵队,跟他们说是我小九让送的东西,他们会帮忙接收和分送的。”
然后,他开始具体分配这庞大的五份物资:
“总装和总参那边,各送两份装。” 这显然是考虑到外婆司乐(总装)和爷爷宋远明(总参)两边的家族人脉和需要打点的关系。
“咱们军区这边,送三份装。” 这是大头,包括了谢家本家、关系紧密的邻居以及他刚才邀请来帮忙的哨兵队兄弟们可能的那份。
他看着已经有点懵的柳哥,大手一挥:“那些你算好总账,我空了把票和钱给你送来。” 这是基于长期合作建立的信任。
接着,他开始反哺人情,这是他处事圆滑的地方: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买点好鸡蛋吗?我跟李家屯那边说好了,过几天让他们直接给你家送一筐去,都是最新鲜的。”
还没等柳哥道谢,小九的“采购清单”再次升级:“还有啊,反正都是吃的,”他语气随意地补充,“咸肉,鲜肉,猪身上的什么蹄髈、排骨、下水之类的,你也都帮我弄点,有多少要多少!几家肉铺子你都帮我跑跑,分一下。”
他觉得这样可能还不够周全,最后又加了一句:
“最好,国营饭店那边的肉包子、馒头什么的,你也帮我订一些,我明天没时间弄这些了,要上学。”
这一连串的安排,从大宗采购到精细分配,从物资输送到人情往来,从自家储备到顾及帮手,思路清晰,考虑周全,手段老练。这哪里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分明是个经验丰富的“后勤总管”!
柳哥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砸得晕头转向,但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地飞快记录,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位小爷,真是了不得!这手笔,这安排……他忙不迭地应承:“哎!好!好!九儿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小三在一旁,依旧安静,但看着小九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或许还有“果然如此”的意味。
小九安排好一切,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对柳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辛苦柳哥啦!我和哥哥先去上学了!”
说完,便和小三一起,骑着自行车,潇洒地离开了供销社,留下柳哥对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采购单,开始幸福的烦恼。明天,这几个大院里,注定会因为小九的这番操作,而掀起一阵怎样的“物资波澜”呢?
小九和小三那“壕气冲天”的采购单,以及他们离开时潇洒的背影,在供销社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旁边几个正在排队或挑选东西的妇女忍不住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开来,语气里充满了羡慕、酸意和不可思议:
“哎哟喂,瞧见没?谢家这手笔……真是厉害啊!买那么多东西,眼都不眨一下!哎……”一个穿着灰布棉袄的妇女咂着嘴说道。
“可不是嘛!盐糖酱醋成堆的买,还有那些稀罕的糖果糕点、香烟……这得花多少钱和票啊!真是发达啊!首长家就是厉害啊,不敢想,不敢想。”另一个立刻附和,眼神还瞟向柳哥那边堆积如山的待打包货物。
“我还听人说呢,”第三个声音神秘兮兮地加入,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昨天他们院子里,晒了十几套小奶娃的连体棉衣裤!崭新崭新的!我的老天,哪用得着那么多?也太浪费了!”
“真的啊!??十套?!作孽啊!那么多!”第一个妇女惊得声音都拔高了些,随即又压下去,语气更加酸溜溜,“这……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我家孩子都没件像样的……”
她们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但在相对安静的供销社里,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正在埋头核对清单、准备调货的柳哥耳朵里。
柳哥本来正因为这笔大单子忙得脚不沾地,心里正计算着怎么调配货物、联系运输,听到这些充满妒忌的闲言碎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把手里的记账本往柜台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那几个议论的妇女一哆嗦。
柳哥可不是好惹的,他在这供销社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张利嘴。他叉着腰,声音洪亮,毫不客气地对着那几个妇女说道:
“哎!我说你们几个,还买不买东西了?不买别挡着道儿!”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面色尴尬的妇女,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站在这儿嚼什么舌根子?妒忌什么劲儿啊?”
他伸手指了指小九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正在整理的货单,声音提得更高,几乎是说给整个供销社的人听:
“睁开眼瞧瞧!人家谢家、宋家、梅家,多少口人?多少位首长、干部在上班挣钱?那是一个大家子!”
“再看看你们自家,一家有几个挣工资的?能跟人家比吗?人家靠自个儿本事挣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娃娃做一百件新衣服那也是人家乐意!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有意思的很!”
柳哥这番话,像连珠炮一样,又响又硬,直接把那几个妇女噎得满脸通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周围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低下头,或假装挑选东西,不敢再议论。
柳哥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们,继续埋头整理他的单子,嘴里还嘟囔着:“真是闲的……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家日子过好……”
这番当众的驳斥,虽然简单粗暴,却有力地维护了谢家的声誉,也暂时压下了这股因“眼红”而生的歪风。但同时,也预示着谢家如今的“显赫”与“宽裕”,确实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关注的焦点,明天的“冬储日”,恐怕不会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家庭劳动了。
柳哥那番毫不留情的斥责,让刚才议论的几个妇女面红耳赤,讪讪地不敢再大声说话,但眼神里的不忿却藏不住。
柳哥看着她们那副样子,火气还没完全消,一边整理着手里厚厚的货单,一边继续对着空气(但所有人都能听见)愤愤不平地说道:“小九那孩子,对咱们这条街、这大院里的谁差了? 人家有点好东西,什么时候吃独食了?你们这些人,平时也没少跟着获利,咋滴?现在都成白眼狼了?!真的太无语了!!!”
他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小九性子活络,手里又宽裕(无论是钱票还是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好东西),平时谁家有点急事难处,或者他高兴了,顺手帮一把、分点稀罕零嘴糕点的时候可不少。只是人心不足,有些人享受惯了,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一旦看到谢家自己用了更多更好的,嫉妒心就压过了感激。
柜台另一边负责文具布料区的文姐,也是个爽利人,她一边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接话,语气带着看透世事的凉薄:“哼,有些人啊,就是那个德行!你给他占了一点便宜,他就想着要更多,再多点,他就觉得你该全都给他!恨不得把你家都搬空他才满意! 跟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好讲,别浪费口水了。”
柳哥深以为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要把心里的浊气都吐出来:“就是!跟她们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他决定不再理会那些无聊的人,专注把手头这笔“大订单”处理好才是正事。
这时,文姐抬起头,看向柳哥,脸上换上了带着点期待的笑容,语气也亲近了许多:“柳哥,等小九儿说的那鸡蛋到了,你可一定得给我分点!我家老人年纪大了,正需要补补身子。”
她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笃定:“小九儿送来的水果、吃食,哪样不是顶好的?这鸡蛋肯定也比咱们店里寻常供应的要新鲜、有营养!刘哥,刘哥,刘哥!!!”
柳哥听到这话,脸色才真正由阴转晴。他看向文姐,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放心吧,文姐,我心里有数。等鸡蛋到了,肯定给你留着。小九儿办事,向来靠谱。”
这段小插曲,清晰地将人群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贪得无厌、心生妒忌的“白眼狼”;另一类则是像柳哥、文姐这样,懂得珍惜情分、明白好坏、并且维护这份良性往来的“明白人”。
小九的慷慨和能耐,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各式各样的人心。而谢家能够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因为权势,也同样离不开这些维护他们、懂得感恩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