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94 黑吃黑
江屿估摸着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回李队身边，沙哑的嗓音裹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行了，懒得跟你废话。”
“你爷爷我今天也就进局里来玩玩，打架斗殴拘留十天而已。”
“再也不见了啊，三头蛇。咱们都清楚，你肯定蹲号子蹲到死。可能都活不到条子审讯，就他妈得被清理门户。”
“不过以后道上要是有人问你的境况，老子会帮你宣传宣传——”
“‘三头蛇’就是个把事全推给女人顶的孬种。”
“走了，李队。”
陈大龙死死地盯着二人转身的背影，眼珠布满猩红血丝——
道上‘清理门户’，要比条子的法律审判难搞得多。
别说不可能等着判缓了，如果王东宇想让自己彻底闭嘴，估计下圈第一天，自己就会被他整关系授意的老河底子走板儿弄死。
暴龙突然爆发出疯狂的嘶吼：“......你们他妈等一下！Zeta我操你祖宗——”
李烨阳抓住时机，故意停下脚步，用洪亮的嗓音训斥道：“陈大龙！Zeta曾经戴罪立功，是给我们警方提供线索的关键证人！你现在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你的量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铁脚链被暴龙激动得撞得哐当作响，“我他妈要自首！”
老刑警的眼中流露出柳暗花明的欣慰——
小江这脑子，真该考警校。
少年审讯的手段，靠的不是暴力，而是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拿捏。
陈大龙的供述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这条盘踞静波黑道多年的‘强龙’，完整交代了与王东宇及嘉铭建筑项目总监汪煜哲进行过的非法勾当：
从静波市第三制糖厂的厂长王东宇2022年12月7日酒驾肇事，撞了当日去冬河大学数学系做学术讲座返程的江明远开始，他就整日因为害怕犯事会连累给他介绍客户的远房表弟仕途，主动打探并找到市里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三头蛇’解决问题。
王东宇找来前不久，陈大龙刚为了争地盘与得威望，故意约西郊另一个有点名气的老大‘旺叔’，来自己的西城仓库谈合伙走私汽油的事。
然后在酒过三巡后借着上厕所的名头，恶意纵火后堵死了出口。
整个仓库除了他和早就知道这场局提前从暗门溜出的小弟，也就一个来打扫卫生的女士张荔晴运气好，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仓库后墙封死的侧门。
本来那封死的侧门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仓库时留下的检修通道，张荔晴命硬，围裙里刚好装着铁钳，居然硬生生掰弯了锈死的暗门插销。
还拖出了三个吓傻了的未成年人，都是附近城中村来找零活的孩子。
陈大龙自此在静波市西郊黑道中势力独大，原本云缅边境找‘旺叔’走私汽油的上家，也改成联络他做灰色生意。
因此静波市着名制糖厂厂长请他帮忙时，陈大龙正愁缺一块囤积汽油的地，就开出了要用对方制糖厂的条件。
王东宇答应了要求，把制糖厂转让给陈大龙，但要求对方不仅要找到顶罪者，还要保证这件事永远不会被曝光。
原因是王东宇事后调查发现：他撞的人刚好是给他承包医院建筑项目的供货方项目总监——汪煜哲读研究生时期的导师江明远。
所以王东宇担心这件事如果被翻出来，如果汪煜哲和江明远之间有比较深刻的师徒情分，会影响他的生意。
于是陈大龙就从主动找他报名的顶罪者中挑了张柏深，一方面是未成年惩罚轻，容易摆平案子。
另一方面是把柄明显，好控制——手下说张柏深认了火场救他的张荔晴为母亲。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王东宇提及他官场上的远房表弟，最近要给侄儿的数学家庭教师介绍一个孔武有力的女保姆，张荔晴完美符合要求。
而且他侄儿的数学家庭老师吴熙，据手下调查后，发现也是被撞的江明远的得意门生，甚至还在与嘉铭建筑的项目总监汪煜哲共同合作完成西郊湿地公园的政府项目。
如果派张荔晴去吴熙家做保姆，刚好也能够侧面调查江明远是否有发现车祸真相，便于他们及时封口。
而陈大龙与吴熙的具体瓜葛，则主要是源于这条黑道的‘三头蛇’把静波市第三制糖厂改建成‘龙哥汽修厂’掩人耳目后，还不满一年，就碰上了应急管理部门的建筑安全例行检查。
应急管理部门通知这个厂子的建筑安全证明已经过期，需要立刻安排检查，并重新补办证明。
但‘龙哥修车厂’压根就没做正大光明的修理业务，实际上就是用来偷偷囤积走私汽油的，陈大龙肯定害怕上面检查。
而且他这一年中有几个口风不够紧的小弟因寻衅滋事被抓到警察局，没扛住警方的连番审讯，供出了11·27失火案，实则是黑帮老大‘三头蛇’争地盘的纵火案。
而且还烧死了两条人命，十八人重伤。
陈大龙因此被通缉，更不敢暴露据点，就主动找嘉铭建筑的项目总监汪煜哲商量这件事。
他坦白自己能认识汪煜哲，是因为替王东宇善后时调查了他说的这个供货商项目总监。
陈大龙认为对方想坐稳全市最大建筑公司的职位，就非常需要自己提供‘服务’，来处理招标竞争对手，而且汪煜哲身上一定也有油水可捞。
果然，他在联系汪煜哲后，对方的确感兴趣，也主动找他买过好几次威胁恐吓的服务。
对于这件建筑安全证明的事，专业人士汪煜哲建议陈大龙：
找个有一级注册结构工程师执照的人，私下开具证明后，再提交给有关部门审核即可。
但违规开建筑安全证明是经济犯罪，所以汪煜哲不愿意亲自沾这件事。
陈大龙想到张荔晴反映过吴熙就是一级注册结构工程师，而且听说她家有个柔弱女儿，感觉威胁起来很容易。
于是陈大龙就通过王东宇请他侄儿的数学老师过来帮忙开证明，想不到压根就能没用上威胁的手段——
电视上报导的优秀教师居然很积极参与一切经济犯罪，只要能给她钱就行。
名词解释★ 1蹲号子、下圈：都是坐牢的黑话。
名词解释★ 2老河底子：指监狱里某一片区的老大。
名词解释★ 3走板儿：指的是牢头带着人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