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或许这场乱世,并非毫无希望。
只要人心不散,只要还有人愿意为这土地上的百姓拼尽全力,他们总会想到办法来破开这困局!
“那我们就赶快赶路吧!”苏荷攥紧了拳头,语气坚定,“时间不等人,我们早一点到,便能早一些稳住军心。”
走之前,苏荷特意折返安置点的破庙,叮嘱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你们好些人饿了太久,万万不可暴饮暴食。要循序渐进地进食,先喝些温热的粥水垫着,润了肠胃,再慢慢吃干粮!”
林彦修也贴心地留下两名士兵守在庙里,帮忙照看百姓、维持秩序。
又特意嘱咐士兵,天气寒冷,若是有百姓发热咳嗽,便用他留下的草药煎水喝。
苏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身登上马车。
难民们依依不舍地送别苏荷一行人。
先前的车夫,早已被照影给了些粮食打发走了。
对外的说辞,是让他回家去报信。
实际上,是想让他远离战乱。
之后,照影亲自驾着马车。
听风则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守在马车左侧,一路护着苏荷,朝着雁胜关的军营疾驰而去。
马蹄踏过扬起的尘土,在身后织成一片灰蒙蒙的雾。
林彦修站在庙门口,看着苏荷的马车渐渐远去,车轮碾过土路的声响越来越淡,直至彻底消失在天际。
扬起的尘土迷了眼,他却依旧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双素来冷漠的眼眸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愫,有担忧,有敬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惘。
天大亮时,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
雁胜关的军营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连绵的营寨望不到头,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像是蛰伏在大地上的巨兽。
各色旗帜在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带着边关独有的铁血气息。
那面绣着“孟”字的赤色大旗,在一众旗帜里格外醒目,红得像是淬了血,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铁血威严。
苏荷的心猛地一跳,她掀开车帘,微凉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乱飞。
远远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营门前。
那人身着玄色铠甲,肩甲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身形挺拔如松。
纵然隔着遥遥距离,她也一眼认出,那是魏子安。
他竟然亲自来迎她了。
苏荷的眼眶瞬间湿润,积攒了一路的疲惫与思念在此刻汹涌而出,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她推开车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跑去。
魏子安听到动静,猛地抬眼,看到那个朝自己奔来的身影时,一向沉稳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大步迎上来,张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冰冷的铠甲带着凛冽的寒气抵着她的脸颊,可他掌心的温度,却烫得她鼻尖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铠甲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怎么来了?”魏子安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心疼。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是听风让你来的?不是让你守好清远县吗?这里太危险了。”
昨晚,听风主动提出外出去查西域探子的行踪,他便觉察出不对劲。
那小子素来沉不住气,眼底藏不住事。
他连夜去问了林悦,才知道听风竟瞒着他给苏荷写了信。
苏荷已然动身来了雁胜关,听风那小子,竟是借着查探的由头,去接应她了。
“我想你了。”苏荷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也想看看你好不好。若不是听风写信给我,你是不是都不想要我知道你在这里受苦?”
虽然心里清楚,魏子安身为皇子,断断不会饿着肚子,可她太了解他的个性。
面对粮草短缺的困境,他肯定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会将粮食省下来给士兵们。
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想到他的伤,苏荷又更加急切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子安,你的伤好了吗?怎么能站在这里吹风?你是不是该静养?”
魏子安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缱绻得像是缠绕的藤蔓:“等你来了,我便好了。我只是……只是不想你涉险。”
营寨的风卷着寒意,刮在人脸上像是小刀子,却也裹着两人相拥的暖意,将周遭的肃杀之气都冲淡了几分。
伤筋动骨一百天,苏荷怎不知魏子安这么说,是为了安抚她。
她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那里冰凉一片,让她心疼不已。
她轻叹一声,“我这次来,定要给你做些好吃的,给你炖些鸡汤,熬些补血的粥,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魏子安被她逗得失笑,眉眼间的愁绪散去不少:“那自然再好不过,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对了,听风和照影呢?怎么不见他们跟着你?”
“他们去找车了。”苏荷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软糯,“快到营地时,听风和照影便将我托付给你的手下,带着其余人去寻牛车和马车了,以便我将空间厨房的粮食取出时能有个掩护。”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车声传来。
听风和照影骑着马,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士兵。
他们推着牛车、马车,甚至还有人拉着简陋的板车,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师兄!”照影快步走上前,对着魏子安拱手问好,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听风则心虚地缩在后面,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魏子安的眼睛。
魏子安温和地冲照影点点头,接着便看向了听风。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魏子安冷冷瞥了他一眼,斥责道,“你给荷儿写信的时候那胆子呢?天高地厚的,什么事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