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萤火”原型小组仿佛进入了战时状态。
程序组的灯总是亮到最晚，林振宇和他的搭档几乎长在了工位上，与同步架构和网络预测算法搏斗。
美术组在不断优化极光背景的渲染效果和烟花粒子的动态表现，试图在保证性能的前提下，赋予其更梦幻的视觉魅力。
测试同事则早早设计好了用户测试问卷和关键数据埋点。
曲松十作为枢纽，在各个节点间穿梭、协调、决策。
她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从更底层的技术实现逻辑，到更精细的项目进度把控。
压力像无声的潮水，时时漫上心头，但每每看到团队成员眼中同样的专注，收到路回终那条永远简洁却坚定的【嗯】，她便又能将潮水按捺下去，继续前行。
周五下午，距离两周期限还剩三天。
林振宇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在小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新同步方案基础框架搭好了，本地联调基本通过。需要真实多设备环境测试延迟和数据一致性。】
曲松十立刻回复：【收到。今晚八点，会议室，原型初版内部测试。请大家务必到场。】
消息发出，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纸上谈兵终觉浅，代码能否真正谱写出她想象中的那首“诗”，今晚将迎来第一次审阅。
晚上八点，小组成员齐聚会议室，带来了各自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气氛有些凝重，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曲松十将编译好的原型版本分发给每个人，并简单说明了测试流程：两人一组，分别操控不同的设备，在极光背景下共同编辑、释放一个烟花，目标是尝试合作画出简单的图案，比如一个心形，或者一个星星。
“重点感受操作是否跟手，烟花轨迹的同步情况，以及……最终画出来的东西，像不像你们想画的。”
曲松十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稍微缓解了紧张气氛。
测试开始。
会议室里很快响起了鼠标点击、键盘敲击和偶尔的低声交流。
“哎，我这边拖动，你那边能看到轨迹吗？好像有点慢？”
“看到了看到了！颜色变了！是我这边调的颜色同步过去了吗？”
“好像……比之前好多了？拖拽感还是有，但至少能看出是在一起画了。”
“我这里突然卡了一下！完了，画歪了！”
“没事没事，重来重来！”
曲松十没有参与具体操作，她穿梭在几个测试小组之间，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和操作，听着他们的即时反馈。
她的心跳有些快，手心里微微出汗。
她看到林振宇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自己的电脑上敲打，似乎在实时监控着后台数据。
测试同事则一边操作，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遇到的问题。
半个多小时后，第一轮测试暂告段落。
“感觉怎么样？”曲松十深吸一口气，问道。
“比预想的好！”一个程序同事率先开口，“响应速度确实提升很明显，基本能做到‘指哪打哪’了。”
美术同事点点头：“延迟还是有，尤其是在网络波动模拟的时候，画出来的线条会有点抖，但至少……能看出是个形状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极光背景和烟花粒子的效果，在这种动态下看起来还挺惊艳的。”
测试同事翻看着记录：“主要问题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网络不稳定时，同步还是会出问题，导致最终图案不一致；二是引导不够，刚开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合作画图；三是操作精度不够，想画个圆形，结果画成了土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土豆也是可以接受的抽象艺术。”曲松十也笑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稍稍落地。
核心的体验——共同创作的感知和操作的响应性——看来是立住了。
剩下的问题，虽然棘手，但都有了明确的改进方向。
“辛苦了大家！”曲松十真诚地说，“今天的结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三天，我们需要集中解决刚才提到的问题：程序组继续优化网络抗抖动和纠错机制；美术和测试一起，设计一套更惊艳的视觉引导方案；我这边会细化操作精度的优化建议。”
她环视一圈，看到的是虽然疲惫却依旧充满斗志的眼神。
“三天后，我们进行最终版测试。有没有问题？”
“没有！”异口同声的回答。
会议结束，组员们陆续离开。曲松十和林振宇落在最后，又讨论了几个技术细节。
走出公司大楼，已是夜深人静。
曲松十这才感到一股深沉的疲惫涌了上来，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她拿出手机，想跟路回终分享今晚的进展，想了想，又收了回去。还是当面说更有意思。
回到公寓，客厅里亮着温暖的落地灯。
路回终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书，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红酒。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回来了。”
“嗯。”曲松十换好鞋，走过去，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靠在路回终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路回终合上书，放下，很自然地伸手，指尖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着。
“测试如何？”
闭着眼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按摩，曲松十把今晚的情况娓娓道来，从最初的紧张，到测试中的观察，再到最后的结果和存在的问题。
她的语气带着疲惫，也带着掩藏不住的成就感和兴奋。
“所以，我们画出了土豆？”路回终听完，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曲松十睁开眼，看到她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她忍不住笑着捶了一下路回终的肩膀：“喂！重点是能一起画了！土豆只是初级阶段！”
路回终握住她砸过来的拳头，包覆在掌心。“嗯。初级阶段能画出土豆，不错。”
这算是什么评价？曲松十哭笑不得，但心里那点剩余的紧张感，却在她这独特的“冷式幽默”和掌心的温度里，彻底消散了。
“下周就要最终测试了，”曲松十把头靠在她肩上，喃喃道，“有点紧张。”
路回终任由她靠着，另一只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才淡淡开口：“你做的很好了。”
她蹭了蹭路回终的肩膀，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而她们依偎在安静的灯光下。前路还有最终测试的考验，但此刻，疲惫被抚慰，勇气被重新填满。
萤火初绽，虽微弱，却已照亮了前行的路，和归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