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南风的神情，林兮瑶心虚地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如今大乾国能做出琉璃的匠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柳南风低声出口，这可是连工部大人们都求而不得的秘方！
哦，我、我乱说的...林兮瑶眼神飘忽，就是不看柳南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柳南风却不依不饶地俯身逼近：玻璃也是石英砂做出来的？
林兮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干脆梗着脖子，不回话。
如果原料相同...柳南风突然伸手抹开桌上的茶渍，指尖沾着水珠在桌面画了个圆，为何玻璃能便宜十倍？
林兮瑶叹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往桌上一拍：当然是制作工艺不一样！她掰着手指细数道：制作琉璃就像伺候祖宗——要选最纯净的石英砂，烧制时得盯着窑火三天三夜不敢合眼，温度差个分毫就前功尽弃...
她突然抓起茶壶往粗瓷碗里倒了半碗浑浊的茶水：但普通玻璃就像这茶汤，砂子里掺点杂质也无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方框：只要掌握好配比，温度控制也不用那么精细，造出来的窗玻璃虽然不够透亮，但也够用了...
柳南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难怪你说能便宜十倍，就像粗瓷和细瓷的区别？
不过这些只是纸上谈兵。林兮瑶直截了当道，我要是真会造玻璃，早就开窑烧制了。我只知道这么多，具体工艺一概不知。
林兮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小舅，我真没藏私。这些就是我知道全部了。她摊开双手，掌心朝上，光知道皮毛哪能造出玻璃？我要是真会这门手艺，早就...能造玻璃是多大的好处？我巴不得立刻就能烧出来呢！
柳南风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缓缓点头：也是，你要真会，早该...
柳南风不死心地又追问：真不会啊？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兮瑶。
林兮瑶立刻睁大双眼，努力摆出最诚恳的表情：嗯，你看我真诚的眼神。她甚至故意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
柳南风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泄气地靠回椅背，摇头苦笑：是小舅强人所难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事就此打住吧。
林兮瑶看着柳南风专注思索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对玻璃一事如此执着。她咬了咬下唇，终究没忍住多嘴道：除非——
柳南风立刻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找到会烧制琉璃的师傅。林兮瑶心一横，索性把话说完，毕竟玻璃和琉璃原料相似。若有懂行的师傅，说不定能摸索出玻璃的制法。
柳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站起身：好了，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等回应，径直朝门外走去。
留林兮瑶一人呆坐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廊转角。不是...她喃喃自语，就这么结束了？桌上的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在寂静的屋内发出一声脆响。
......
第二日一早，林兮瑶是被那只大公鸡的啼叫声给硬生生吵醒的。
咯咯咯~
第一声鸣叫时，林兮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绣着兰草的枕头里。
咯咯咯~~
第二声响起，她抓起被子捂住耳朵，纤细的手指把棉絮攥出几道褶皱。
咯咯咯~~~
当第三声穿透窗棂，林兮瑶猛地坐起身，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今天非炖了你不可！她盯着窗外咬牙切齿。
趿拉着绣鞋走到院中时，林正德正弓着腰，用不知从哪找来的青竹条在厨房外围编篱笆。他手法娴熟，三尺高的篱笆墙已经围了大半，顶端还斜插着削尖的竹片，活像个微型要塞。那只红冠金羽的大公鸡正昂首阔步地巡视新领地，每走两步就要引颈长鸣，活像个得胜的将军。
丫头，醒啦？林正德抬头笑道，顺手抹掉额头的汗珠，蒸笼里留着包子，肉馅的浸了鸡汤汁，菜馅的拌了芝麻油。我早上出去现买的。说着用下巴指了指灶台。
林兮瑶掀开蒸笼，甜味扑面而来。她边吹气边小口咬着包子，突然发现院里少了什么：小舅呢？
昨晚说道一半，他就跑路了，害得她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
你小舅天没亮就出门了。林正德把编好的竹篱笆立起来，顺手抹了把汗，说是要早点去帮他老师翻菜园子。要我说啊，就凭南风那通身的气质，往四方书院的里一站，四方书院肯定抢着收他，何必去受那份累。
林兮瑶噗嗤一笑，包子馅里的汤汁差点溅到衣襟上：爹，你觉得我小舅傻吗？
林正德手里的竹条啪地敲在篱笆上，你小舅要是傻，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所以啊，林兮瑶眨眨眼，您觉得您刚才说的这些，小舅心里会没数吗？
林正德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是爹糊涂了！那小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来他这个老师不简单啊！”
“等他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林兮瑶狡黠地眨眨眼，顺手从蒸笼里又捏起一个包子。
林正德却放下手中的竹条，拍了拍沾满竹屑的衣襟，温和地笑道：你小舅心里有数就行，现在没告诉我们，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等可以说了，他自然会说的。
林兮瑶咬着包子，点点头，“好吧！”
今天，你打算就待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去铺子里？林正德一边收拾编篱笆的工具，一边问道。他粗糙的手指灵活地将竹条归拢到墙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兮瑶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我跟你一起去铺子吧！昨天那件衣服今天要打版，我想去看看。她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包子。
林正德闻言，点点头。他转身从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正好，把这几个包子带上，路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