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
当武大郎说出不卖的时候,玳安和周围的女工都愣住了。
生产出东西不卖还做什么生意!
不过吕茅却显得胸有成竹。
“对,不卖。”
他拿起一块软香糕,轻轻掰开,那无比松软的质地引得众人一阵惊叹。
“这么好的东西,卖个几十文钱,岂不是糟蹋了?”
他扫视了一圈疑惑的众人,揭晓了答案。
“西门大官人不是喜欢来咱们门口蹭人气吗?还送了咱们那么大一个开业订单。咱们得懂礼数,讲究个‘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丝戏谑:
“他‘西门记’不是三日后开业吗?咱们也去给他‘热闹热闹’!这些软香糕,就是咱们送给他开业庆典的‘贺礼’!”
“贺礼?”
玳安更糊涂了。
“东家,咱们送点心去给他的开业庆典?这……这不是长他人志气吗?”
吕茅哈哈一笑:
“非也非也!咱们是去‘贺喜’,顺便让南门那边的街坊四邻都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点心。他西门庆不是宣扬他的点心便宜吗?咱们就让大家看看,便宜和好货之间,到底差了多少!到时候,所有人一边吃着咱们免费送的、好吃到舔手指的软香糕,一边看着他店里卖的、价格低廉的铜锣烧……你说,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玳安和女工们听完,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彩!
高啊!
实在是高!
这根本不是去送礼,这是去砸场子!
是用绝对的质量优势,去碾压对方的价格优势!
不对,咱们是送!他们的价格优势也没了!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呀!
可以想象,当西门庆的开业庆典上,宾客云集之时,武记糕饼行的人抬着无数免费品尝的、美味无比的软香糕出现,那场面……
简直不要太精彩!
西门庆怕是脸都要绿了!
“东家妙计!”
玳安激动得脸色通红。
“我这就去准备,定要让他西门庆的开业‘热闹’非凡!”
“记住!”
吕茅叮嘱道:“场面要做足,态度要客气,咱们是去‘贺喜’的,不是去吵架的。要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咱们的理儿来!”
“明白!”
玳安心领神会。
于是,武记糕饼行上下目标明确,干劲十足。
所有的软香糕都被精心包装起来。
准备在三日后的清晨,浩浩荡荡地送往南门“西门记”的开业现场。
西门庆对“西门记”糕饼行的开业,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心血。
这不仅仅是一门生意,更是他与武大郎之间的一场面子的对决。
接连几日,西门庆都强忍着没去花楼酒肆。
他亲自坐镇南门新店,监督装修、查验原料、试吃点心的味道,事事亲力亲为,憋着一股非要压垮武大郎不可的恶气。
开业前一日傍晚,西门庆刚指挥人挂好崭新的招牌,志得意满地站在门口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食盒,从斜对面一条小巷里走了出来,步履匆匆,正是李瓶儿!
西门庆心中一动。
李瓶儿怎么会在这里?
他立刻想起手下似乎提过一嘴,说花子虚在南门附近租了个小院养病。
当时他没在意,此刻亲眼见到李瓶儿从那边出来,一股邪火夹杂着久违的贪念顿时涌上心头。
他几步追了上去,假意关切地喊道:
“瓶娘子!且留步!”
李瓶儿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见是西门庆,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下意识地将食盒往身后藏了藏,低声道:
“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走到近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虽然穿着素净,但李瓶儿那楚楚动人的风韵丝毫未减,反而因忧虑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瓶娘子,真是巧啊。你怎么会在此处?子虚兄弟可安好?”
西门庆假惺惺地问,眼睛却不住地往巷子里瞟。
李瓶儿强自镇定。
“劳大官人挂心,官人……在此处养病。妾身刚去给他抓了药。”
“哦?原来子虚兄弟就在附近养病?我这做邻居的,竟然不知!真是失礼!”
西门庆故作惊讶,随即厚着脸皮道:
“既然碰上了,岂有不过门探望之理?瓶娘子,快带路,我去看看子虚兄弟!”
李瓶儿大惊失色,花子虚虽然是必死之身,但最后这一程还是不要有人打搅才好。
想到这里便连忙阻拦:
“不……不敢劳动大官人!官人他病体沉重,需要静养,实在不便见客……”
“哎~这是什么话!”
西门庆哪里肯听,一把推开李瓶儿试图阻拦的手,径直就往巷子里走。
“我与子虚兄弟乃是结拜兄弟,他病了,我岂能不看?走走走,前面带路!”
李瓶儿又急又怕,却无力阻挡,只得眼睁睁看着西门庆找到了那处小院,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院内,花子虚正虚弱地躺在院中树下的躺椅上晒太阳,气息奄奄。
听到动静,他勉强睁开眼,看到闯进来的西门庆,眼中顿时露出惊恐之色。
“西……西门大官人……”
花子虚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一阵剧烈咳嗽。
西门庆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虚伪的同情。
“子虚兄弟,几日不见,怎地病成这般模样?为兄看着真是心疼啊!”
说着,竟伸手想去拍花子虚的肩膀。
花子虚吓得一缩,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紫红。
李瓶儿急忙冲过去,扶住丈夫,对西门庆哀求道:
“大官人,官人他受不得惊扰,您……您还是请回吧!”
西门庆见李瓶儿事到如今还如此维护花子虚,心中妒火更盛。
他非但不走,反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阴阳怪气地说道:
“瓶娘子这是哪里话?我这是关心子虚兄弟。说起来,子虚兄弟这场大病,来得蹊跷啊。是不是有人克夫啊?”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李瓶儿一眼。
花子虚听到这话几乎气炸,生了重病他才明白过来对自己真正好的只有李瓶儿。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们……你们……”
花子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西门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瓶儿也气得脸色煞白,又想起当初他的见死不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西门庆!你休要血口喷人!请你出去!”
“出去?”
西门庆冷笑一声。
“这院子你们不过是租来的吧?只要我想,房东立刻就可以撵你们出去,而我西门庆想去哪儿,还没人敢拦!瓶娘子,我劝你识相点,跟着这么个病痨鬼有什么出息?等他两腿一蹬,你还不是要求到我门上?”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中了花子虚最脆弱的地方。
他本就油尽灯枯,全靠一口气吊着,此刻被西门庆如此羞辱、诅咒,急怒攻心之下,猛地一口鲜血喷出,眼睛死死瞪着西门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