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在身后闭合。
眼前是灰暗的天空,没有太阳,只有一层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在头顶。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混合着某种野兽的腥臊。地面是龟裂的暗红色泥土,远处可以看到扭曲的、长满尖刺的黑色树木,以及更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
黑暗大陆。
叶知秋落地站稳,古帝神识瞬间扩散,覆盖周围十里。没有发现强大生命体,只有一些弱小的、躲在洞穴和阴影中的生物,在瑟瑟发抖。
蓝染和斑同时落地,两人迅速观察环境。蓝染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目光扫过地平线。斑的轮回眼缓缓转动,锁定了几处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
蚁王最后一个出现。他站在暗红色土地上,猩红瞳孔注视着远方,暗灰色气焰在体表缓缓流动,没有像往常那样张扬。
“这里就是朕的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蚁王说,声音很平。
“你母亲在哪个方向?”叶知秋问。
蚁王抬起右手,指向东北方。那里有一座山的轮廓,山体呈暗紫色,山顶似乎有建筑。
“那座山,叫‘孕育之峰’。山顶有座宫殿,是嵌合蚁女王……朕的母亲的巢穴。”蚁王说,“不过现在是早期,母亲应该还在沉眠,没有开始孕育兵蚁。”
蓝染看向蚁王。“你确定要去?如果被守卫发现,可能会引发战斗,惊动整个黑暗大陆的嵌合蚁族群。”
“朕不会惊动任何人。”蚁王说,“只是看看。”
斑的轮回眼看向蚁王。“为什么?”
蚁王沉默几秒。“朕想知道,她是怎样的存在。”
没有更多解释。他迈步朝东北方走去。叶知秋三人跟上。
黑暗大陆的地形崎岖,到处都是裂缝和陡坡。但对于这四人来说,如履平地。蚁王走在最前,暗灰色气焰在脚下铺开,所过之处,地面的裂缝自动弥合,形成平坦的道路。叶知秋用古帝金光笼罩四人,隔绝气息和声音。蓝染的镜花水月在身侧悬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斑走在最后,轮回眼监控后方。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黑暗大陆的生态。巨大的、长着三只眼的蜥蜴在岩壁上爬行,口中滴落腐蚀性唾液。一群飞行生物从头顶掠过,翅膀展开有十米宽,发出尖锐的嘶鸣。地面不时有东西蠕动,是某种巨大的蠕虫,在泥土中钻出隧道。
但没有生物敢靠近他们。蚁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所有黑暗大陆的生物本能地感到恐惧,远远避开。
走了大约三个小时,他们来到孕育之峰山脚。山体比远处看着更加巨大,暗紫色的岩石表面布满孔洞,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那是嵌合蚁的工蚁,正在扩建巢穴。
蚁王抬头看向山顶。那里有一座由岩石和骨骼搭建的粗糙宫殿,风格原始,但规模庞大。宫殿入口处,有几只兵蚁守卫,它们的外壳呈暗红色,复眼闪烁着凶光。
“从侧面绕上去。”蚁王说,“正门有守卫。”
四人绕到山体背面。这里的岩壁近乎垂直,但蚁王直接踏了上去,暗灰色气焰在脚下形成吸附力,让他如走平地。叶知秋三人各自施展手段跟上。
爬到半山腰,蚁王停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洞口内部传来低沉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缓慢而有力。洞口边缘挂着粘稠的透明液体,散发出一股腥味。
“就是这里。”蚁王说,“母亲的沉眠室。”
他走进去。叶知秋三人跟进。
洞内很暗,只有岩壁上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的光线。洞穴很深,越往里走,心跳声越大。走了约百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空间。中央有一个由无数骸骨和岩石堆砌成的巢,巢中躺着一个庞大的生物。
嵌合蚁女王。
她体长超过三十米,身躯臃肿,外壳是暗金色,布满复杂的纹路。她闭着眼,巨大的腹部随着心跳微微起伏。她的头部很小,与庞大的身躯不成比例,口器微微张开,呼吸平稳。
巢穴周围,有几十只工蚁在忙碌。有的在清洁女王的外壳,有的在搬运某种发光的矿石,放在女王嘴边。女王无意识地咀嚼,吞下。
蚁王站在巢穴边缘,猩红瞳孔盯着沉睡的女王。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看着。
叶知秋站在他身边,用古帝金光进一步隔绝了他们的气息和声音。蓝染和斑站在稍远处,观察着整个洞穴。
“这就是朕的母亲。”蚁王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心跳声掩盖,“嵌合蚁族群的统治者,所有嵌合蚁的源头。她吞噬其他生物,获取优秀基因,然后孕育出更强的后代。朕……就是她孕育出的,最强的‘王’。”
他顿了顿。
“但朕从未见过她生前的样子。朕当时是强行破腹出生,只记得她的尸体和那盘没下完的棋。”
蓝染看着女王。“她现在还处在早期沉眠,距离孕育兵蚁还有很长时间。你看到的,是她最完整的状态。”
蚁王点头。“朕知道。”
他向前走了一步。一只工蚁从他脚边爬过,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工蚁爬到女王嘴边,将一块发光的矿石放下。女王咀嚼,吞下。
蚁王看着这一幕,看了很久。然后,他转身。
“看完了。走吧。”
叶知秋有些意外。“就这样?”
“就这样。”蚁王说,“朕只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现在知道了。”
他走向洞口。叶知秋三人跟上。
离开洞穴,回到山腰。蚁王站在悬崖边,看向远方。黑暗大陆的风景在脚下铺开,荒凉,原始,充满弱肉强食。
“朕诞生在这里,但朕不属于这里。”蚁王说,“朕的道路在前方。母亲……只是起点。”
他跳下悬崖。暗灰色气焰托住身体,缓缓落地。叶知秋三人跟上。
落地后,蚁王看向东方。那里是黑暗大陆的边缘,更远处,是海,海的那边,是人类的世界。
“接下来去哪?”叶知秋问。
蚁王猩红瞳孔中闪过一丝光芒。
“东果陀共和国。”
蓝染看向他。“你要去下那盘棋?”
“不。”蚁王说,“棋局是之后的事。现在,朕要去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蚁王没有回答。他迈步朝东方走去。
叶知秋三人对视一眼,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