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残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跟着蓝玉和雷铜,如同一柄钝刀,朝着东南方向的敌阵狠狠凿去。
薛安都在后头怒吼:“蓝玉!你逃不掉的!”他的皓月枪接连挑翻数名梁山士兵,却始终差着蓝玉一步。梁山军虽残,却抱着必死的念头,往往一人倒下,便有两人扑上来抱住敌兵的腿,用身体为兄弟垫后。
东南方向的敌阵如铁壁般坚固,梅展的步骑层层叠叠,刀枪林立。蓝玉一马当先,幽影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枪尖所至,甲胄碎裂,血肉横飞。
“挡我者死!”他的吼声裹挟着杀气,震得前排敌兵心头发颤。一名敌将挺枪迎战,刚交一招,便被幽影枪挑飞手腕,惨叫着坠马。
雷铜紧随其后,朴刀舞得风雨不透,每一刀劈下都带着千钧之力,硬生生在人群中劈开一条血路。“弟兄们,跟着蓝将军冲!”他瓮声怒吼,刀光闪过,又是两名敌兵身首异处。
残兵们士气大振,踩着同伴的尸身向前猛冲。有人中箭倒地,不等挣扎,便被后面的马蹄踏过;有人断了臂膀,仍咬着牙挥舞短刀,抱住敌兵同归于尽。
薛安都在后头看得目眦欲裂,皓月枪狂舞,连杀数名挡路的梁山残兵,却总被层层人墙阻隔。“蓝玉!有种别跑!”他怒不可遏,催马撞开两名亲兵,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
梅展在阵后看得清楚,厉声喝道:“拦住他!绝不能让蓝玉逃了!”他亲率一队精锐,从侧翼包抄过来,长枪如林,直刺蓝玉侧背。
蓝玉听得身后风声,猛地旋身,幽影枪后发先至,精准地磕开数杆长枪。“雷铜,左路!”他急喝一声,枪尖斜挑,逼退正面之敌,同时拨转马头,朝着梅展的侧队撞去。
两马相交,幽影枪与梅展的长枪轰然相撞。梅展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枪杆,心中暗惊:蓝玉竟凶悍至此!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雷铜已带着数十名残兵冲向左路,朴刀翻飞,撕开一道小小的缺口。“将军,快!”雷铜回头大喊,脸上已被鲜血糊住。
蓝玉虚晃一枪逼退梅展,调转马头冲向缺口。幽影枪反手一挑,将一名扑来的敌兵挑飞,正砸在后面的人群中,顿时乱了一片。
“追!”薛安都终于冲破阻碍,带着亲兵杀到,皓月枪直指蓝玉后心。
蓝玉感觉到背后的寒意,猛地俯身贴在马背上。皓月枪擦着他的甲胄飞过,枪风刮得他脖颈生疼。他顺势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狠狠踏在一名亲兵的脸上。
“走!”蓝玉勒转马头,冲进雷铜撕开的缺口。残兵们见状,纷纷跟上,用身体堵住缺口。
梅展和薛安都率军紧追不舍,箭雨如飞蝗般掠过,不断有梁山士兵中箭倒下。蓝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弟兄已不足百人,心中滴血,却不敢停留。
奔出数里,前方出现一片密林。蓝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进林子!”
战马冲进密林,枝叶抽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追兵的呼喊声渐渐远了些,蓝玉才勒住马,喘着粗气回头。
雷铜带着百余名残兵跟了上来,个个带伤,甲胄破碎。“将军……暂时甩开他们了可是吴兰兄弟落下他们手里了,雷铜声音嘶哑,脸上满是疲惫。
清点人数时,蓝玉的心沉了下去随着自己突围出来只有326人还人人带伤——自己出发时的带着两个混成旅一万余人,吴兰还被生擒了,这可是自己为梁山打的第一仗啊。
密林深处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吹得蓝玉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他望着眼前三百二十六名伤痕累累的弟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句到了嘴边的自责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吴兰还在敌营,活着的弟兄还需要他带领。
雷铜,让兄弟们坚持坚持,咱们去与寨主汇合。
雷铜重重点头,转身对弟兄们吼道:“都打起精神!跟着蓝将军去找寨主,等咱们汇合了主力,再杀回广济军,把吴兰兄弟救出来!
残兵们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微光。有人拄着断裂的枪杆站起身,有人撕下战袍草草包扎伤口,虽步履蹒跚,却再无半分颓丧。
蓝玉翻身上马,幽影枪斜指密林深处:“沿这条溪谷走,都紧跟着,莫要掉队!”
队伍钻进溪谷,溪水没过马蹄,发出哗哗的声响。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照亮了士兵们带血的脸庞。
蓝玉走在最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幽影枪的枪尖始终警惕地对着后方。
队伍行走大半日,途中败兵也陆陆续续碰上蓝玉,队伍也从三百余人达到了俩千余人,其中一个断了左臂的小兵踉跄着追上队伍,怀里还抱着面染血的梁山军旗,见了蓝玉,嘶哑道:“将军……俺从右侧突围出来的,就剩这面旗了……”
蓝玉翻身下马,接过那面旗。旗面被枪尖划破了数道口子,染着暗红的血渍,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绣着的“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他将旗递给身边的亲兵:“找根长杆竖起来,让弟兄们都能看见。”
军旗竖起的那一刻,溪谷里忽然安静下来。两千多号人望着那面猎猎作响的旗帜,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攥紧了拳头,连最疲惫的士兵也挺直了腰板。
终于在第二日晚上,前方终于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
是自己人!”一名眼尖的士兵喊道,指着远处飘扬的“许”字大旗。
蓝玉心头猛地一松,加快脚步!”蓝玉扬声喝道,声音因连日嘶吼而沙哑,队伍顿时加快了速度,走在最前的雷铜忽然停住脚步,喊道:“是袁指挥使!”
月光下,袁彬正带着一队锦衣卫迎上来,皮笑肉不笑道,蓝将军,寨主已在后方的账中等候,特意让在下前来接应。
袁指挥使……”蓝玉话还没出口,便见袁彬眼中掠过一丝不悦,随即道,“先见寨主。”
蓝玉自知自己第一次带兵征战便损兵折将,有辜寨主信任,只能沉声道有劳袁指挥使带路。
袁彬直接无视蓝玉,转眼看向雷铜,脸色不由有些沉重,轻声道,雷将军,寨主已在营里已备下热食和伤药。
雷铜虽性情憨直,却也瞧出袁彬神色间的微妙,有气无力道:“有劳袁指挥使挂心,弟兄们……还撑得住。”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蓝玉,见对方紧抿着唇,握着枪杆的指节泛白,便又补充道,“蓝将军一路带着我们冲杀,没他,弟兄们怕是活不到现在。”
袁彬脸色好了些,目光扫过蓝玉身上的血污与破损的甲胄,没再多言,翻身道:“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