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倾歌闻言垂眸,彩鸟、彩蝶,都是些看着玄乎、实则能人为操控的“神迹”,选官先看“品相”,再等“征兆”
她看向小二,递出两片金叶子:“你讲得很好”
小二瞥见那两片闪着柔光的金叶子,眼睛瞪得溜圆,他虽在这楼中也收到过不少赏钱,但他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赏钱,这可是金叶子!
小二忙不迭躬身作揖接过,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您若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传唤小的,那小的现在就不扰您赏景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捏起金叶子,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连关门都轻手轻脚的。
门被关上,萧玦偏过头看向身后的影月,影月心领神会,当即躬身行礼,片刻就消失在门外。
越倾歌端起茶盏抿了口,不用想也知道萧玦定然是让影月去查了,
萧玦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回楼下灯火通明的青溪街
两人都知晓,所谓‘神迹’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偏只选貌美的姑娘,柳知府哪是办祈福,分明是借‘圣女’的名头挑人。
越倾歌抬眼看向萧玦,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表哥,楼下参选的姑娘瞧着热闹,我也想去街上站站,说不定这‘花神’眼尖,真能把我选上呢?”
萧玦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温热的茶水晃了晃,他抬眼看向她
:“今晚街上人多眼杂,空有诸多不便!”
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哪里是想当什么圣女,分明是想以身入局,探出这圣女选背后的阴谋,可是他们此行目的本就复杂,
今夜选官、轿夫都是柳知府的人,她如此貌美,若去参选十有八九会被盯上
他不愿她涉险,她是大越长公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以身犯险!
越倾歌见他眉头微蹙,心里那点试探的心思落了底,唇角忽然勾起个狡黠的笑,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压低了些:“哦?表哥是怕我真被花神选去做圣女,回不来了?”
萧玦微滞,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喉结动了动,才沉声道
:“并未,只是你不必以身犯险……”
方才她凑近时,鬓边白兰的香气飘过来,让萧玦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虽喝下一口热茶,终究是压不下心底的异样,就连语气都添了几分不自然。
越倾歌勾唇:“表哥说的有理……”
两人说话间,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彩蝶!你们看!是彩蝶!是花神选圣女了!”
越倾歌与萧玦同时凑近窗边,目光瞬间锁在街心,之间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发退开丈余
而空出的地面上,数十只彩翅蝴蝶正绕着个女子翩跹,翅尖沾着灯影,层层叠叠,实在太过漂亮
而那女子立在圈中,身着一袭月白襦裙,天青色腰封将腰肢束的纤细,颇有弱柳扶风之态
女子墨发只用根素银簪松松挽了个垂挂髻,碎发贴在颊边,女子肤如凝脂,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波,鼻尖小巧,薄唇淡粉,明明站得规矩,却透着股弱不禁风的温婉,瞧着不似特意参选,倒像误入闹街的无措闺秀,
偏偏那女子身上透着股清灵柔美,比街上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还要夺目,一眼望去,竟如月下嫦娥落了凡尘,确实美极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这阵仗,双手轻攥着裙角,指尖泛白,眼底满是无措,樱唇微张,似想解释什么,却被周围的惊呼堵得说不出话。
百姓们都看呆了,连议论都放轻了声音
:“这姑娘也太俊了!比去年的圣女还美!”
:“难怪花神选她,真是仙人模样!怪不得会选到她!”
不多时,抬着莲花轿的轿夫快步过来,为首的汉子堆着笑躬身:“姑娘,您是花神亲选的圣女,快请上轿,咱们先游街,再去城隍庙祈福。”
女子连忙摇头,声音轻软:“我、我就是来买丝线的,没要参选……我不去。”
汉子脸上的笑淡了
:“姑娘可别执拗!这是花神旨意,也是咱们平江府的福气,您要是推拒,就是对神明不敬!万一惹得花神动怒,泽川的洪水淹到平江府,百姓遭了灾,这责任您担得起吗?”
这话像块冰砸在那姑娘心上,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身子微微发颤,眼眶泛红,却仍是咬着唇不肯动,周围的窃窃私语也变了味
:“什么清高,既不愿意做圣女何故来这,这般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了!”
:“就是!简直是装模作样”
:“我看啊,也不过如此,这小家子气的做派可比不上去年选出来的圣女!”
少女身子颤了颤,想要解释可是周围窃窃私语太多,她不知道该先回应那哪一句,她本就不是来参选的,路过而已,这一时间竟是有些泫然欲泣
:“哎哟,我说啊别犟了,为大家想想啊!”
“就是啊,这么好的福气,可别糟蹋了!”
这时,一个穿湖蓝布衫的中年妇人挤进来,拉着少女的手柔声劝
:“好闺女,听婶子的,这是多大的造化啊!你就去游街三圈,到了城隍庙,外面有官差守着,没人敢扰你,安安稳稳坐一夜,明早就是平江府的圣女了!知府大人还会赏你百两银子,往后在平江府,谁不敬重你?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女子望着周围催促指责的眼神,又想起轿夫那句“惹怒神明”,纤弱的肩膀颤了颤,终是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眸中精光一闪,与周围抬轿的几人对视一眼,立刻笑着扶她上轿,少女终是缓缓踏上了那盏流光溢彩的莲花轿。
轻纱轿帘落下,而那劝人的中年妇人,飞快地朝街角一个腰别衙役令牌的汉子递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