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站在一旁,此刻眼底也泛起几分动容
良久,越倾歌才平复了情绪,她抬眼看向德顺帝,语气坚定
:“父皇,守护天下的责任,儿臣定然肩负,只是眼下,儿臣还不能站到明面上来!”
德顺帝愣了愣:“你可是担心朝中的流言蜚语?”
越倾歌轻轻摇了摇头
:“儿臣岂会惧怕他人的三言两语?”
她顿了顿,抬眸时眼底多了几分凝重,
:“儿臣在宫中设有眼线,儿臣不在盛京的这些日子,发现沈惊寒在暗中设法接近七皇弟。儿臣怀疑他定有所图谋,只是具体所图为何,儿臣还未查清
儿臣有一计,想将计就计,此次戍边疫情爆发,虽已除了刘仲文这个图望细作,可朝中必定还藏着余党
如今沈惊寒千方百计似乎是想要拉拢七皇弟,想必是认定七皇弟是储位热门人选。
他们摸不透父皇的心思,更想不到您会属意儿臣,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不如先让储位暂且悬空。
如此一来,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定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我们只需顺藤摸瓜便可揪出所有可疑之人,将图望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皇帝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当听到图望的势力居然想干涉大越的皇储人选,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难道瑾言真与那质子有所勾结?”
越倾歌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儿臣愿意相信七弟本性不坏,他断不会做出背叛大越的事。可江山社稷重如泰山,儿臣不敢拿天下安危赌这万一”
这话让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怎会不知,越瑾言能在后宫安稳长大,全靠越倾歌一路护着;
越瑾言识文断字、谋略手段,也多是越倾歌亲手教导,
若连最亲近的弟弟都可能牵涉其中,这份背叛带来的寒意,远比外人作乱更刺骨。
皇帝沉默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
:“好,这件事就依你,你想如何布局,需要父皇做什么,朕都全力配合!”
德顺帝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萧玦
:“萧王,你与昭珩此前一同南下查案,想必早已生出默契。日后不管朝堂有何风波,朕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同心协力护好大越的江山。”
萧玦闻言,起身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而坚定:“臣定不负陛下重托,往后定会与长公主并肩,竭尽所能守护大越,不叫江山有半分动荡。”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
越倾歌连忙上前,轻轻为他顺着后背,眼中满是担忧,
皇帝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唇,放下时,指缝间已沾了点点暗红的血迹
只是他迅速将手藏到袖下,没让越倾歌看见。
他勉强撑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带着疲惫
:“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晚些时候再过来陪朕用顿晚膳,萧王也来。咱们一家也许久没一起用过饭了。”
临走时,德顺帝将木盒中两封圣旨分别取出,递向越倾歌与萧玦:“这两封圣旨,你们先各自收好,眼下局势未明,提前握在手里,也好防日后生变。”
两人双手接过圣旨,躬身应道:“是!”
皇帝摆了摆手
越倾歌与萧玦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了乾顺殿。
殿外秋风微凉,越倾歌捏着手中的圣旨,指尖能触到绢纸的细腻纹路,她看向身旁的萧玦,他手中同样握着明黄的圣旨
上辈子的种种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翻涌起来。
若父皇当年给萧玦的密旨,也是让他辅佐自己登基,那她上辈子纵容越瑾言对他的赶尽杀绝,到底算什么?
心里有个声音蛊惑她一探究竟
最终:“摄政王的圣旨,可否给本宫一看?”
萧玦微怔,低头看了眼手中明黄的卷轴,随即递了过去:“自然……”
越倾歌握着圣旨的手指微颤,她缓缓展开。绢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字字清晰
:“今有摄政王萧玦,忠勇兼备,智略过人,辅佐朕平定朝局,功绩卓着。
朕已决意传位于长公主越倾歌,特命萧玦为辅政大臣,待公主登基后,总领朝政,安定内外,
凡有阻挠公主继位者,可先斩后奏,务必护得大越江山稳固,公主圣驾无忧!”
看到“传位于长公主越倾歌”与“护得公主圣驾无忧”时,越倾歌忍不住身形踉跄了一下……
果然,父皇的圣旨是要他助她登基……
汹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滴落在卷轴的明黄缎面上,晕开细小的湿痕
上辈子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面前之人,突然与上辈子那个倒在雪地中的人完全重合……
她想起了他血染衣袍,面容凄然,望着她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心脏弥漫起钝痛,一点一点强烈又清晰……
“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临死前还要烧掉那封圣旨,知她无意继位,而那圣旨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所以………
越倾歌哽咽着,眼泪越流越凶。
萧玦见她突然泣不成声,只以为越倾歌是为了陛下的病情担忧,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别担心…我会在…”
越倾歌身形一僵,再也忍不住
转身扑进了男人的怀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袍,将脸埋在他胸前,压抑的哭声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萧玦浑身一僵,他只觉怀中骤然一软,
少女纤细的身躯带着温热的气息扑进来,那点柔软撞进怀里时,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竟让他瞬间生出几分酥麻的悸动。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儿埋在自己衣襟间的发顶,只消单手环住,便能将她单薄的脊背完全拢住
这般悬殊的体型差,让她显得格外娇小,也让他心中的怜惜愈发浓烈。
她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肩头抑制不住地颤抖,细碎的呜咽藏在衣料间,每一声都轻轻揪着他的神经。
他掌心覆在她微凉的脊背,轻轻拍抚着,声音放得柔缓又郑重
:“别哭了…”
这话却让越倾歌哭得更凶
上辈子她将他视作眼中钉,设下无数陷阱,可他却始终在暗处护她;
甚至临死前,为了不让传位密旨引来杀身之祸,他亲手将证据烧毁,到死都想护她周全。
这份毫无保留的温柔与遗憾交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只是攥紧他的衣袍,将脸埋得更深,眼泪早已经将他胸前的衣料浸潮。
秋日的风卷着殿外的落叶掠过,他身上的墨色朝服宽大,将她裹得更紧。
他明知君臣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般相拥早已逾矩
可怀中人儿的眼泪,此刻已然压过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无法否认,他早已动心,见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萧玦下巴轻轻抵在少女的头顶,喉结滚了滚,开口时声音微哑
:“昭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