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墨按下太极混沌号的舱门开关，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他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
舱外救援小队早已围拢，赵虎胳膊上缠着浸血的绷带，
正咬牙扯着机关弩的弦试手感，见他出来立刻快步上前。
“队长，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
赵虎咧嘴笑了笑，抬手时绷带牵动伤口，“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陆子墨扫过那片渗血的绷带，目光落在他攥着弩柄的手上，沉声道：
“不用休整，带齐逆频震荡器和备用弩箭，现在就去倒悬巷。”
玄风子的全息投影在他眼前闪烁，青灰色的古装轮廓比之前清晰了些：
“已从锈蚀巨人的残片里提取到微弱能量，启动了应急储备，够支撑太极混沌号短距航行。
但要警惕，潜伏在裂隙入口的黑影，能量痕迹还没完全消散。”
陆子墨点头，转身跳上机甲的副驾位。
十分钟后，太极混沌号低空掠过洛阳旧城的废墟，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锈蚀的机械残骸，
风穿过空洞的建筑，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倒悬巷扭曲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那片区域的空气都在微微晃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机甲稳稳停在倒悬巷入口，陆子墨的作战靴刚踩上地面，后颈的汗毛便“唰”地竖了起来。
重力场像一锅煮沸的铁水，左半身子一个劲往下坠，右半身子却被无形的力往上提，
胃里的酸水翻涌着，像有人用生锈的勺子在搅动内脏。
“玄风子。”
他压着通讯器，声音带着刚经历战斗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余光扫过身侧，赵虎缠着绷带的胳膊握紧机关弩，绷带边缘又渗出些血丝；
宋清越的束发辫被乱流扯得缠在护目镜上，他却顾不上整理，
正低头调试腰间的逆频震荡器，金属零件碰撞的“叮当”脆响，
混着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在紊乱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检测到异常能量痕迹。”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急促起来，虚拟手指点在重力监测图上，
“就在入口左侧地面，是那道黑影留下的淡紫光痕。”
陆子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地面有一道浅浅的光痕，
像被紫色能量烙过的印记，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
他正要提醒，阴影里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齿轮咬合声，
混着铁链拖地的“刺啦”锐响，几点幽蓝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是锈蚀猎犬！”
赵虎猛地端起机关弩，胳膊上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依旧稳稳瞄准那些光点。
那些生物的轮廓在重力乱流中忽大忽小，四肢的齿轮每转动一次，
都发出“吱呀”的错位声响，铁链拖在金属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划痕。
它们的牙齿是磨尖的青铜齿轮，缝隙里还沾着墨绿色的腐蚀液，一看就带着致命的危险。
陆子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锈蚀巨人残片里的磁石阵列数据，一个念头飞快成型。
“磁感定位。”他吼出三个字，同时侧身避开扑来的劲风，
“宋清越，启动震荡器。赵虎，护好左路。”
宋清越的回应是一声利落的“收到”，指尖在震荡器的调节钮上翻飞，
金属外壳摩擦出“噼啪”的火星。
下一秒，空气里炸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为首的猎犬突然刹住脚步，
前爪的齿轮卡进地面，喉管里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呼哧”声。
赵虎的机关弩“咻”地射出一箭，青铜弩箭擦着猎犬的脖颈飞过，
在墙上凿出个焦黑的洞，带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咬牙甩了甩胳膊，绷带下的刺痛让他动作慢了半拍，第二箭射出时稍稍偏移，
只擦中了猎犬的一条后腿。
“它们怕逆频干扰。”宋清越的声音带着点兴奋的颤音，指尖还在飞快调整参数，
“但震荡器的能量只能撑三十秒。”
话音未落，又有三只猎犬从不同方向扑来，其中一只直冲着赵虎受伤的胳膊而去。
陆子墨眼疾手快，战术匕首“唰”地出鞘，划开那只猎犬前爪的铁链。
铁链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猎犬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瞥见最左边那只猎犬的后肢齿轮间隙里，露出半片锈蚀的青铜残片。
那残片上的纹路，和青州械寨地下库里的浑天仪残件一模一样。
“玄风子，扫描那片残片。”陆子墨一边喊，一边抬脚踹开扑向胸口的猎犬。
“解析完成。”系统的声音变得陡高急促，
“这些猎犬的核心组件，是用被锈蚀程序污染的上古机械残片改造的。
它们身上的编码，和锈蚀巨人残片里的编码属于同一体系。”
陆子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先前在进入倒悬巷时，那些锈蚀触手会精准缠住目标。
它们不是随机攻击，是在回收同类的零件。
“撤向甬道。”
他反手拽住宋清越的战术背心，在重力乱流里踉跄着冲向右侧的青铜门。
门楣上的刻痕在幽光下泛着冷冽的青色，是他在《墨子非攻卷》残页里见过的“兼爱”二字。
陆子墨抬手摸了摸那些刻痕，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
像被精心养护了千年的机械，和周围冰冷的废墟格格不入。
他对照着记忆里残页的纹路，逐字确认刻痕的走向，确定没错后才回头：
“是墨家的九宫错位阵。非攻卷里说过，他们为防机关被盗，会在通道里设阴阳双轨。”
“阴阳？是说左右两路？”赵虎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机关弩的弦还在微微颤动。
“是生死。”陆子墨指了指左侧齿轮上的阴文“生”，又指了指右侧的阳文“死”，
“每转一圈，生轨就会变成死轨。现在齿轮转速是每分钟三圈，我们得踩准时机。”
宋清越立刻掏出便携计算器，指尖在金属按键上敲得“哒哒”作响，
秒速回应：
“生轨现在在第三格。”
陆子墨的靴跟重重磕在第三格的青铜砖上，地面传来“咚”的沉闷震动。
左侧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右侧却慢了半拍，
两道齿轮转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曲古老的机械乐章。
“跟紧我。”他迈出第二步，这次踩的是右侧第三格。
宋清越紧紧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精确地踩着他的脚印；
赵虎端着机关弩断后，弩箭“咻咻”射出，
有几支钉进了追来的猎犬齿轮缝隙里，让它们发出“吱呀”的痛苦尖叫。
当陆子墨的脚尖触到甬道尽头的青铜砖时，齿轮声戛然而止。
他抬头，正看见半融化的青铜板悬浮在半空中，
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正“沙沙”地移动，逐渐拼凑成《墨子非攻卷》残页的模样。
那些纹路移动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诉说千年之前的秘密。
陆子墨的掌心按在青铜板上，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让他想起苏晚晴铸铜时，熔炉里跳动的火焰。
护腕里的“守得云开”四个字突然发烫，像在呼应着什么。
“玄风子，扫描。”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解析中，97%，100%。”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变得凝实，
“这段文字包含古神控制锈蚀程序的原始编码，反向干扰后可抑制混沌风暴扩散。”
陆子墨的手指悬在青铜板上方三厘米处，迟迟没有触碰。
这不是简单的残页，是钥匙，是能打开困住人类的程序的钥匙。
他能感觉到，整个倒悬巷都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队长小心！”赵虎的惊呼突然响起。
陆子墨猛地回头，正看见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锈红色的触须裹着金属碎屑钻出来，
尖端的倒刺在青铜板上擦出“火花”的刺目光点。
那些触须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响，直冲着青铜板而来。
“玄风子。”陆子墨拽住宋清越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赵虎的战术腰带。
“已提取锈蚀猎犬残片里的微弱能量，够启动一次短距推进器。”
玄风子的声音刚落，陆子墨背后的推进器“轰”地一声启动，灼热气流瞬间掀翻了半面墙。
触须擦着他的靴尖扫过，在地面留下深可见骨的划痕，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它是来回收青铜板的。”
陆子墨盯着那根缩回地缝的触须，护腕里的温度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肤，
“这些锈蚀之触，根本不是自然产物，是古神的造物。”
“检测到异常。”玄风子的投影突然闪起血红色警告，
“青铜板中存在隐藏指令，若激活，可引发局部空间坍缩。”
陆子墨的呼吸一滞，低头看向怀里的青铜板。
表面的纹路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极小的古篆，写着“非攻，止战，封魔”。
他指尖抚过那些纹路，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渗进青铜板，像在和千年之前的墨家匠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