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官道染成一片血红,傅红雪骑着马疾驰在前往断云桥的路上,怀中的卷轴与账本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自离开京城后,他便马不停蹄,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 他知道,断云桥的对决迫在眉睫,多耽误一刻,苏晚卿、苏轻晚他们就多一分危险。可当路过京城近郊的慕容府方向时,他还是忍不住勒住了马缰绳 —— 那里曾是他化名 “慕容轩” 时的家,老夫人的慈爱、小翠的活泼,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让他终究无法视而不见。
“绕去慕容府看看吧,” 傅红雪对自己说,“只看一眼,确认老夫人安全就走。” 他调转马头,朝着慕容府的方向奔去,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 往日里炊烟袅袅的慕容府,此刻竟异常安静,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越靠近慕容府,这种不安就越强烈。远远望去,慕容府朱红的大门上贴着两张泛黄的封条,封条上盖着东厂的印章,字体狰狞,刺得人眼睛生疼。门口站着两个东厂番子,腰间的弯刀泛着冷光,正不耐烦地驱赶着围观的百姓。
“这慕容府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被查封了?”
“听说啊,是因为跟逆贼傅红雪勾结,魏提督大人亲自下的令,不仅封了府,连老夫人都…… 唉,造孽啊!”
“可不是嘛,昨天还看到老夫人在府里赏花,今天就…… 听说已经病逝了,连后事都没人敢办……”
百姓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傅红雪的心脏。他浑身一颤,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老夫人病逝了?那个总是把他当成亲孙儿,在他 “失忆” 时悉心照料,在魏忠贤施压时为他周旋的老夫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傅红雪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翻身下马,故意装作路过的商人,走到一个卖茶水的小摊前,声音带着刻意的随意:“老板,这慕容府怎么回事啊?我前几日还来这里送过货,怎么今天就被封了?”
茶摊老板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门口的番子:“客官小声点!这慕容府啊,是被东厂盯上了,说跟逆贼傅红雪有关系。老夫人受不了这个刺激,昨天一病不起,夜里就没了。可怜啊,偌大的慕容府,现在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听说府里的下人要么被抓了,要么跑了……”
傅红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老夫人的死,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隐瞒身份,若不是他与玲珑楼合作,若不是魏忠贤要抓他,慕容府就不会被查封,老夫人也不会病逝。这份愧疚与悲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多谢老板告知。” 傅红雪付了茶钱,转身朝着马走去,脚步却异常沉重。他走到慕容府门口,看着那两张冰冷的封条,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老夫人的笑容、在慈安院为他准备的点心、在魏忠贤施压时坚定的眼神……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回放,让他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 魏忠贤、赵虎、毒蝎教,所有伤害过无辜之人的人,他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喂!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门口的番子注意到傅红雪,提着弯刀走过来,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是不是傅红雪的同党?老实交代!”
傅红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若是被番子认出,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连累苏晚卿他们。他快速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到番子手中,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官爷误会了,小人就是个路过的商人,只是好奇这慕容府怎么被封了,没有别的意思。这点小意思,官爷买杯茶喝。”
番子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脸色缓和了许多,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傅红雪点头,转身牵着马,一步步离开慕容府。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座曾经充满温暖的府邸,此刻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老夫人的生命,也埋葬着他曾经的 “慕容轩” 身份。
离开慕容府后,傅红雪没有立刻前往断云桥,而是骑着马朝着京城外的 “晓月镇” 走去。他知道,现在的他不能带着悲痛和愤怒去面对断云桥的对决,他必须冷静下来,重新规划行动 —— 魏忠贤既然能轻易查封慕容府,就说明他的势力比想象中更强大,断云桥的对决,恐怕比他预想的更危险。
回到晓月镇的客栈,傅红雪关上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坐在桌前,看着怀中的卷轴和账本,看着发间苏轻晚送的银簪,心中的悲痛渐渐转化为坚定的力量。他从包袱中取出苏晚卿给他的 “易容膏”,重新为自己易容 ——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商人,而是一个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玉佩,看起来富甲一方的富商 “钱万贯”。
他将 “烟雨” 剑藏在锦袍的夹层中,黑刀伪装成一把装饰用的佩刀,又从包袱中取出几锭银子,放在腰间的钱袋里,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真正的富商。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容 —— 脸上带着一丝富态,眼神中带着商人的圆滑,却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冷厉。
傅红雪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朝着客栈外走去。他没有直接前往断云桥,而是朝着京城内的 “清风茶馆” 走去 —— 那里曾是烟雨楼的秘密据点,他要去那里联系更多的旧部,为断云桥的对决增添胜算。同时,他还要确认慕容府下人的安危,若是还有人活着,他定要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也算对老夫人有个交代。
茶馆内人声鼎沸,傅红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一双眼睛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人。很快,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走到他身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客官,您的茶。”
傅红雪知道,这是烟雨楼旧部的暗号。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枚 “烟” 字令牌放在托盘下,声音带着低沉:“老板,这茶有点苦,有没有更甜的?”
男子拿起托盘,看到令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道:“客官随我来。” 他带着傅红雪走进茶馆后的暗室,暗室内坐着几个穿着不同服饰的人,都是烟雨楼的旧部。
“傅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为首的男子看到傅红雪,眼中满是惊喜,“我们还以为您已经去断云桥了。”
傅红雪摇头,语气带着沉重:“慕容府被查封了,老夫人病逝了。我回来,是想找你们帮忙,一是确认慕容府下人的安危,二是想请你们一起去断云桥,帮忙揭穿魏忠贤的阴谋。”
旧部们听到慕容府的消息,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魏忠贤太过分了!竟然连老夫人都不放过!”
“傅公子,您放心,我们这就去打听慕容府下人的下落,一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断云桥那边,我们也会派人去支援,绝不能让魏忠贤的阴谋得逞!”
傅红雪点头,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各位兄弟。慕容府的下人若是能救出来,就先送到江南的玲珑楼分舵,那里相对安全。断云桥那边,我会尽快赶去,我们在桥南的破庙汇合。”
安排好一切后,傅红雪离开了茶馆,朝着断云桥的方向走去。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被悲痛淹没的傅红雪,而是一个带着复仇决心,准备与魏忠贤决一死战的战士。他摸了摸怀中的卷轴和账本,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心中满是坚定 —— 老夫人的仇,烟雨楼的仇,所有无辜之人的仇,他定要在断云桥彻底清算!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笼罩大地。傅红雪骑着马,在夜色中疾驰,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显得格外孤单,却也格外坚定。他知道,断云桥的对决,不仅是为了江湖的安危,更是为了所有被魏忠贤迫害的无辜之人,为了老夫人,为了父亲,为了烟雨楼的亡魂。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远处,断云桥的轮廓渐渐清晰,隐约能看到桥边的山林中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 那是苏晚卿他们在布置埋伏。傅红雪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朝着断云桥的方向奔去。一场关乎江湖存亡,关乎复仇与正义的终极较量,即将在断云桥拉开帷幕,而他,将是这场较量的关键,带着所有人的希望与期许,迎接最终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