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遭的虚无感逐渐褪去,脚底重新传来坚实触感时,李素智睁开了眼。
然后他愣住了。
眼前不是预想中那种被虚无彻底侵蚀、一片死寂的荒芜之地,而是一座……城市?
一座建立在巨大星体碎片之上的城市。高耸的建筑以深灰和暗紫色为主调,线条冷硬锐利,表面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纹路。
街道宽敞整洁,悬浮车流在空中轨道上无声穿梭。远处,一座尤为突出的尖塔顶端,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人造太阳——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恰到好处地照亮了整个空间。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
这座城市,就建在距离那个黑紫色“皮蛋”不足……大概也就几个天文单位的地方。
他甚至能清晰看到Ix表面那些缓慢旋转的虚无旋涡,以及时不时溢散出的、足以湮灭常规物质的紫黑色能量流。
那些致命的能量流在靠近这座城市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消散、分流,绕过城市所在的这片星体碎片。
李素智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出云国……就这么建在Ix旁边?而且……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他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发现任何类似能量护盾或物理屏障的东西。那些建筑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虚无星神的“辐射”范围内。
更离谱的是,街道上还有人。
穿着风格简洁、以深色为主的行人三三两两走过,有人推着购物车,有人在路边长椅上聊天,还有小孩在广场上追逐玩耍——完全是一副正常城市的日常景象。
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受Ix的影响。
甚至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蹲在路边修理一盏街灯,手指间萦绕着一缕极其稀薄、但李素智绝对不会认错的——虚无之力。
那缕黑紫色的能量温顺地被他操控着,注入灯柱的某个接口,街灯随之亮起更稳定的光芒。
李素智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帮人是不是开挂了?这都不死?”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记熟悉的刀鞘。
“砰!”
“嘶——黄泉姐!我就随口一说!”
黄泉收回刀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最好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李素智揉着脑袋,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天赋异禀!出云国的各位真是天赋异禀!能在Ix旁边活得这么自在,还能借用虚无之力干活……厉害!太厉害了!”
黄泉这才移开目光,看向眼前的城市:“走吧。”
她迈步向前走去。李素智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左右张望。
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城市的设计比他第一眼看到的更精妙。
建筑表面那些流淌的能量纹路并非装饰,而是某种精密的导能系统,将环境中逸散的虚无之力收集、转化、输送到需要的地方。街道下方隐约能看见发光的管道网络,像是城市的血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既非完全的“无”,也非寻常世界的“有”,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平衡状态。呼吸起来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清爽感?
“这里的人,都这样?不怕Ix?”
“出云国自诞生之初就与Ix共存。”
黄泉平静地解释,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们的体质经过数十代的适应与筛选,已经能在虚无环境中生存,甚至……利用它。”
她指了指远处那座高塔顶端的人造太阳:“‘虚光核心’,以Ix逸散的能量为燃料,已持续运转万年余。”
李素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颗人造太阳散发着温暖却不炽热的光芒,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光芒深处隐约有黑紫色的脉络流动。
“所以……你们用Ix的能量当能源?”
“不止能源。”
黄泉在一座街角的小型公共屏幕前停下,屏幕上正显示着城市的能源监测数据。
“建筑维护、气候调节、农业光照……一切需要能量的领域,都依赖Ix。”
李素智看着屏幕上那些惊人的数字——能源储备量显示着足以支撑整个文明运转一千年的余量,而且还在缓慢增长。
“因为Ix的存在,我们无需担心外部威胁,也无需掠夺其他星系的资源。”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李素智听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复杂情绪。
两人穿过几条街道。李素智注意到,这里的建筑虽然科技感十足,但生活气息很浓。
沿街有店铺——卖食物的、卖衣物的、甚至还有家看起来像是书店的地方。行人看到黄泉时会微微点头致意,态度恭敬但并不畏惧。而看到李素智时……
好奇的目光明显增多了。
而且李素智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出云国的女人……颜值都好高啊。
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美,而是各有特色的成熟风韵。
从路边咖啡店外坐着看书的知性女性,到正在指挥货物搬运的干练女主管,再到街角教小孩认字的温柔母亲……几乎都是二十五到四十岁之间的模样,气质沉稳,容貌出众。
虽然比不上黄泉那种冷冽到极致的惊艳,但放到仙舟罗浮,绝对都是能引起回头率的美人。
“你们这儿……”
李素智凑近黄泉,压低声音,“女性都长得这么……嗯,出众?”
黄泉侧头看了他一眼:“出云国人的衰老速度很慢。你看到的‘成熟’外貌,可能已经维持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难怪……”
李素智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路过的一位穿着研究员白袍的女性——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对他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友善,但有种“看小朋友”的包容感。李素智心里嘀咕。
就在这时,前方街道拐角处传来了明显的骚动。
几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正聚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黄泉和李素智的方向。他们穿着类似制服的深色衣装,胸前有出云国的标志。
“是黄泉大人!她回来了!”
“等等……她旁边那是谁?男的?”
“没见过……不是出云国的人。”
“黄泉大人竟然带了个男人回来……”
其中一个褐色短发的青年突然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呜呜呜……我的女神不在了!我的心,碎了!”
旁边的高个子同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可是黄泉大人从来没带外人回来过!还是个男的!”
“你仔细看看那个人!”
高个子压低声音,但李素智的听力早就被各种力量强化过,听得一清二楚。
“祖辈传下来的预言里说的……‘从虚无之外而来,身怀混沌之光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哈?预言里那个能拯救出云国危机的人?这么年轻?”
“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可他身上确实有种奇怪的气息……像是欢愉,又像是虚无……”
几个年轻人窃窃私语,目光在李素智身上来回打量,充满了好奇、怀疑和一丝……期待?
李素智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声问黄泉:“他们在说什么预言?什么拯救危机?”
黄泉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那几个年轻人。那几个年轻人立刻站直,恭敬地行礼:“黄泉大人!”
“去通知长老会,客人到了。”
“是!”
褐发青年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大人,这位真的是……”
“去做你该做的事。”黄泉打断他。
“遵命!”
几个年轻人迅速散开,其中两人朝着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跑去。
黄泉这才转向李素智,紫色的眼眸深深看着他。
“出云国与Ix的平衡,正在被打破。”她缓缓说道,“而你,可能是唯一能修复它的人。”
李素智眨了眨眼:“等等,我?修复星神级别的平衡?黄泉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我看得起你。”
黄泉抬头,望向远处那个缓缓旋转的黑紫色庞然大物,“是Ix……选择了你。”
她重新迈开脚步。
“走吧,长老们在等你了。”
李素智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Ix,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虚无之力的共鸣越来越明显了。
所以……这趟不只是‘见面’,还是‘救火’?
他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行吧,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