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马脚程极快,拉着豪华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云州郡城的官道上。道路两旁,茂密的林木飞速后退,带起阵阵清风。
车厢内,一片寂静。
凌煌闭目假寐,呼吸悠长,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又仿佛超脱其外。苏挽秋则静静看着窗外,眸光清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凝神玉簪,感受着那丝冰凉气息在神魂中流转,抚平着因离开熟悉环境而产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王涛坐在车夫旁,正襟危坐,神情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能亲自为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驾车,并引荐至郡城总部,若是事情办得漂亮,对他而言将是天大的机遇。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紧闭的车厢帘幕,眼神敬畏。
马车行至一处两山夹峙、林木尤为茂密的路段时,王涛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这种地形,最易设伏。
然而,他的警惕毫无意义。
就在马车即将通过最狭窄处的刹那——
咻!咻!咻!
数十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从两侧山林中爆响!
密集的弩箭,闪烁着淬毒的幽蓝光芒,如同疾风骤雨般,覆盖了马车前后左右所有空间!这些弩箭力道极强,远超军中用弩,显然出自修士之手,目的便是要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射成筛子!
“敌袭!!”王涛骇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体内灵力本能地爆发,想要撑起护盾,却绝望地发现这箭雨覆盖范围太广,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护住整个马车!
车夫更是早已吓傻,呆立不动。
就在王涛以为必死无疑之际——
车厢内,凌煌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绝对存在的屏障,瞬间以马车为中心扩张开来!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脆响骤然爆发!
那些蕴含着可怕力道、淬有剧毒的弩箭,在距离马车尚有三尺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琉璃钢墙,瞬间被震得粉碎!化为无数齑粉,纷纷扬扬落下,连一丝一毫的冲击力都未能传递进来。
箭雨过后,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两侧山林中,埋伏的杀手显然也没料到这必杀的一击竟会如此诡异地被化解于无形。
“怎么可能?!”
“有高手!扯呼!”
短暂的惊愕后,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撤退的指令。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方能如此轻描淡写化解这波袭杀,实力远超预期,绝非他们能敌。
“现在想走?”车厢内,凌煌终于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山林中每一个杀手的耳中,如同死神的低语,“晚了。”
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左侧山林的方向,轻轻一挥袖袍。
动作云淡风轻,如同拂去桌上的微尘。
然而——
轰!!!
左侧那片茂密的山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天神巨掌狠狠抹过!
方圆百丈内的参天古木、嶙峋怪石、以及其中隐藏的数十名黑衣杀手……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烟尘。
就像是有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将那一片山林连同里面的生命,轻而易举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擦除”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平地,土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光泽!
右侧山林中残余的杀手们,恰好目睹了这远超他们理解极限的恐怖一幕!
无尽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魔鬼!那是魔鬼!
剩下的杀手们彻底崩溃,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撤退,发疯似的向着山林深处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凌煌却并未再出手,只是对着右侧山林,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滚。”
声音如同滚滚天雷,蕴含着无上意志,瞬间冲入那些奔逃杀手的神魂深处!
噗通!噗通!
那些正在奔逃的杀手,如同同时被重锤击中后脑,眼前一黑,鲜血从七窍中狂喷而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纷纷扑倒在地,气绝身亡!他们的神魂,已被那一个字彻底震碎!
转眼之间,一场精心策划的伏杀,连同数十名修为不弱的杀手,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无影无踪。
官道上,只剩下那辆毫发无伤的奢华马车,以及车旁早已吓傻、如同泥塑木雕般的王涛和车夫。
微风吹过,卷起地上那层厚厚的、由树木和杀手所化的齑粉,带来一丝诡异的凉意。
王涛双腿一软,直接从车辕上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看向车厢的目光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敬畏与恐惧。
挥手间……抹平山林……一字之威……震碎群敌……
这……这究竟是怎样的通天手段?!神通境?不!恐怕传说中的金丹老祖……也未必有如此神威!
车厢内,凌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沉寂下去。
苏挽秋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一片被抹平的山地和倒地毙命的尸体,清冷的眼眸中波澜涌动。她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可怕与……霸道。
这种绝对的力量,甚至让她体内那丝古老的本源都微微震颤,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遇到同等级甚至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反应。
“清理一下,继续赶路。”凌煌平淡的声音传出,惊醒了骇破胆的王涛。
“是!是!前辈!”王涛连滚爬地起身,和同样吓傻的车夫一起,手忙脚乱地将官道上的尸体拖到路边,至于那片被抹平的山地,他们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沿着官道,向着云州郡城的方向驶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王涛和车夫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苏挽秋收回目光,看向对面依旧闭目养神的凌煌,忽然轻声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何留他们全尸?”
她指的是右侧山林那些被震碎神魂的杀手。以他的手段,本可以像对待左边那样,一并抹去。
凌煌眼睫未动,淡淡回道:
“总得留几个完整的,让后面的人知道……是谁做的。”
苏挽秋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他不是嗜杀,也并非仁慈。
他只是,懒得麻烦。
留下这些带有明显死因的尸体,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宣告。
宣告他凌煌,来了。
任何还想伸爪子的人,在动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他的“回应”。
马车辚辚,驶向风云将起的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