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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死寂一片,只有深渊中岩浆翻滚的沉闷“咕噜”声,以及幸存者们压抑的、混杂着悲痛与麻木的呼吸声。空气中残留着高温、硫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道。

大壮如同失去了灵魂,跪在那片焦黑的痕迹前,粗壮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指甲崩裂渗血,却浑然不觉。他宽阔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响,却哭不出声。老疤靠坐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旁,独眼空洞地望着深渊方向,脸上血污与泪痕混杂,一片狼藉。瘦猴和其他队员,要么呆立如木偶,要么瘫坐在地,眼神失去了焦距。

希望,随着李信那最后一扑,仿佛彻底化为了灰烬。

时间在极致的绝望中,似乎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咳嗽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片焦黑的痕迹?

所有人都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齐刷刷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壮的身体僵住了,连呼吸都停顿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焦黑。

老疤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腿伤又跌坐回去,只能用独眼死死盯着。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近乎祈求的目光注视下,那片焦黑的痕迹中心,那点之前被忽略的、微弱的金红与翠绿交织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了一下,又一下。

紧接着,光点周围的焦黑物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剥落、推开,露出下面……并非地面,而是一个微微凸起的、由半透明能量构成的、极其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内部,那金红与翠绿的光芒如同流淌的岩浆与翡翠溶液,缓慢而艰难地交织、融合,勾勒出依稀的骨骼、脏器、经脉的虚影!

“信……信哥?!”大壮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那仿佛一触即碎的虚幻光影。

那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似乎听到了呼唤,头部的位置,两点更加凝实的金红色光芒缓缓亮起,如同眼睛。

轮廓的“嘴部”微微开合,发出断断续续的、仿佛直接响在精神层面的虚弱声音:

“还没……死透……”

真的是李信!或者说,是李信残存的意识与能量,在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作用下,正在艰难地……重构?!

“信哥!你……你怎么……”老疤激动得语无伦次。

“钥匙……熔火之心……能量……平衡……”李信的意识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信息,“我引爆了体内的力量……与那怪物的核心冲突……钥匙烙印……吸收了一部分它的本源……还有……系统净化协议的能量……勉强维持住了意识核心不散……”

他的解释破碎而艰涩,涉及的力量层次远超众人理解。但大致意思似乎是:在最后与熔火巨人同归于尽的碰撞中,他体内混合了多种来源的能量在极端条件下发生了剧烈的湮灭与重组,而胸口的钥匙烙印起到了关键的“锚定”和“吸收”作用,不仅保住了他一丝最根本的意识,还意外地融合了一部分熔火巨人的本源能量以及那“系统”净化协议的能量,形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态的“雏形”。

“但……状态很不稳定……能量随时可能崩溃……我需要……稳定的‘容器’和……更多的‘燃料’……”李信的意识传递出强烈的虚弱感和紧迫感。

容器?燃料?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信哥,你说,要我们怎么做?”大壮毫不犹豫地问道,只要能救李信,他什么都愿意做。

李信的意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艰难地思索和感知。

“这洞窟里……有东西……被系统净化协议……压制和分解的……‘残渣’……对我有用……还有……那个洞口深处……通往‘熔火之心’边缘……有更精纯的……地火能量结晶……但……危险……”

他指的是平台边缘那些被蓝色光束照射后、从熔火巨人身上凝结脱落的灰白色“石壳”?以及深渊附近可能存在的、蕴含精纯地火能量的矿物?

“我去找!”大壮立刻道。

“还有……”李信的意识顿了顿,更加虚弱,“我现在的状态……无法长久维持……需要尽快找到一具能够承载我能量意识的……‘躯体’……或者……用足够多的材料……打造一个临时的‘容器’……”

躯体?容器?这听起来更加匪夷所思。难道李信要变成……能量生命?或者需要一具新的身体?

老疤咬着牙:“信哥,只要能救你,怎么做都行!你告诉我们具体要什么!”

“先去……搜集那些‘残渣’……靠近深渊边缘……小心……高温和……可能残留的活性……”李信的意识指示道,“用金属工具……不要直接触碰……”

大壮和老疤立刻行动起来。大壮从地上捡起一块扭曲的金属板作为工具,瘦猴也强撑着过来帮忙。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平台边缘,那里散落着不少从熔火巨人身上剥落、被蓝色光束“净化”后凝结成的灰白色、类似熔岩冷却后的多孔石块。这些石块触手温热,但不再灼热烫手,内部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冰冷的能量波动(来自净化协议)。

他们用金属板尽可能多地搜集这些“残渣”,堆放到李信那能量虚影旁边。

同时,李信的意识也在引导着他们:“控制台……下面……有隐藏的应急维修工具箱……里面……可能有……一些耐高温的合金部件……和……能量传导材料……”

老疤立刻拖着伤腿,在瘦猴的帮助下,撬开了那锈蚀控制台下方一块松动的金属挡板。果然,里面有一个同样锈迹斑斑、但相对完好的金属工具箱。打开后,里面除了常规的维修工具,还有几块形状奇特、闪烁着暗银色光泽的金属锭和几卷用特殊绝缘材料包裹的线缆,以及几颗拇指大小、如同红色宝石般、内部有火光流转的奇异晶体(疑似地热能储存或转换元件)。

“把这些……和‘残渣’……按照我‘说’的……摆放……”李信的意识开始传递出复杂的、关于能量回路与结构搭建的意念碎片。他似乎在利用自己残存的、融合了多种高层次能量特性的意识,以及钥匙烙印中蕴含的某种古老知识,设计一个能够暂时容纳和稳定他当前能量状态的简陋“容器”。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李信的虚影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大壮、老疤、瘦猴等人则完全成了他意念的执行者,手忙脚乱却又无比专注地按照那断断续续的指引,将搜集来的灰白“残渣”、金属锭、线缆、红色晶体,以一种看似混乱、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玄奥规律的方式,围绕着他的能量虚影摆放、连接、堆砌。

他们不懂原理,只是本能地觉得,信哥现在所做的,是他们理解范围之外、却又可能是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

刘婶和其他几个胆大的妇人也慢慢凑过来,她们虽然害怕,但看到李信那微弱的虚影,看到大壮他们拼命的样子,也鼓起勇气,帮忙传递材料,用找到的破布擦拭那些金属部件。

时间在紧张而诡异的“建造”中流逝。渐渐的,一个由灰白“残渣”为基座、暗银金属为骨架、红色晶体为节点、线缆缠绕连接、外形粗糙简陋、大约一人高的、如同抽象雕塑般的“茧”状结构,在李信的能量虚影周围成型。

“最后……需要……一点‘火种’……”李信的虚影已经黯淡到了极点,声音也细若游丝,“大壮……用你的血……滴在……中心的红色晶体上……然后……退开……”

大壮没有丝毫犹豫,用牙齿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涌出的鲜血,滴在那“茧”状结构顶端、一块最大的红色晶体上。

鲜血与晶体接触的瞬间,晶体内部的红光骤然变得明亮、活跃!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与此同时,李信那即将溃散的能量虚影,如同归巢的倦鸟,猛地向内收缩,全部投入了那个粗糙的“茧”中!

嗡——!

“茧”状结构猛地一震!表面的灰白“残渣”、暗银金属、红色晶体同时亮起了不同颜色的微光!金红、翠绿、暗金、炽白、幽蓝……各种能量光芒在“茧”的内部疯狂流转、冲突、又试图融合!整个“茧”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温度急剧升高,又迅速冷却,循环往复,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一场翻天覆地的能量风暴!

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后退数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剧烈变化、光芒乱闪的“茧”。

风暴持续了约莫一刻钟,才逐渐平息。“茧”表面的光芒也慢慢黯淡、稳定下来,最终收敛于内部,只在表面留下一种奇异的、如同磨砂金属与冷却熔岩混合的暗沉色泽,隐约还有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暗金色纹路在材质内部若隐若现。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再有声响,不再有光芒外泄,仿佛只是一尊粗糙冰冷的金属与岩石雕塑。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大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试探着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冰冷的“茧”壳。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茧”壳的瞬间——

咔嚓。

一声轻微的、如同蛋壳破裂的声响,从“茧”的顶部传来。

紧接着,一道细长的裂缝,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茧”的表面。

在所有人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注视下,裂缝缓缓扩大,一片“茧”壳脱落,露出了内部……

并非预想中的李信原本的模样,也不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个全新的、由暗沉金属与灰白岩石质感材料构成的人形轮廓,线条冷硬而简洁,表面布满了那些若隐若现的暗金色能量纹路。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两点深邃的、如同镶嵌着熔融黄金般的眼睛,在阴影中缓缓亮起,平静地“注视”着外界。

一种混合了金属的冰冷、岩石的厚重、以及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属于李信的熟悉精神波动,从这个新生的“躯体”中散发出来。

“茧”壳完全脱落,新生的“李信”——或者说,承载了李信意识与能量的新容器——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步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如同金属与岩石接触的声响。

他(它)抬起一只由暗银与灰白材质构成、关节处可见细微能量流转的手臂,低头看了看,那对熔金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混杂着陌生与熟悉的复杂光芒。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大壮、老疤、瘦猴……扫过每一个幸存者惊愕、茫然、却又隐含着一丝希望的脸。

一个平静的、略带金属质感、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他那没有明确口部的“面部”位置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回来了。”

余烬重生,薪火再燃。

只是这火焰,已铸入金石,不知还是否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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