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的效果,似乎比沈怜星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督公府内的气氛依旧沉寂,却仿佛少了几分往日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绷。
连廊下当值的侍卫,挺直的背脊似乎都微微松懈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沈怜星虽仍被困在自己的院落,但通过桃花的细心观察和赵伯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她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督公宫寒渊,似乎夜间安寝的时间确实比以往提前了些许。
书房那盏常常亮至天明的孤灯,如今总能在子时之前熄灭。
更重要的是,他多年来因旧伤和积劳而时常在深夜发作、需要强忍或靠烈酒压制的头痛之症,近日发作的频率和剧烈程度,都有了明显的缓和。
他从未对此事有过任何明确的表态,没有赞许,没有赏赐,甚至没有再当面提起过一个字。
一切变化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如同春雨润物。
他只是默然接受了这份“贡品”,并允许其产生效果。
这种沉默的接受,在沈怜星看来,已是目前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
它没有带来新的风波,反而为她赢得了一丝宝贵的、无人打扰的休养时间。
她体内的余毒在汤药的调理下逐步清除,力气也一点点恢复,苍白的面颊终于透出了一点血色。
这日午后,她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一本医书,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难得的安宁。
桃花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脸上带着笑,小声道:“小姐,我刚听前院的小厮说,督公今早出门时,脸色似乎比前些日子好看多了呢,没那么吓人了。”
沈怜星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
她知道,这点微末的“功劳”并不足以改变什么,更不可能让她就此获得自由。
但至少,它证明了她并非全然无用,也并非只能被动承受。
她拥有医术,这是她的立身之本,或许……也能成为她在这龙潭虎穴中周旋的武器。
只是,这武器太过脆弱,使用起来需得万分小心。
一次成功的“进献”是侥幸,若次次都试图以此谋利,只怕会引火烧身。
宫寒渊那样的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凭借一点小恩小惠就试图拿捏他。
她必须沉住气。
“桃花,”她放下书,看向窗外那片黑竹林,“我们的行李中,可还有带出来的、关于经络穴位的杂记?”
桃花想了想,点头道:“有的,小姐,就收在箱笼里。您要看吗?”
“取来吧。”沈怜星道。
她需要找些事情做,既能打发这被囚禁的时光,也能……更深入地了解某些旧伤顽疾的可能根源与调理之道。
这并非是为了讨好谁,仅仅是她作为一名医者的本能,也是对自身处境的一种未雨绸缪。
多了解一分,或许将来就多一分应对的把握。
她重新拿起医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院门的方向。
这份因安神香而来的短暂平静,能持续多久?那个男人,下一步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