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旱烟杆与水磨禅杖的虚影在半空悍然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合抱粗的树木如同秸秆般被拦腰折断，碎石泥土被卷上半空，又“哗啦啦”砸落，整个黑森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搅动。
莫老头与血云上人同时闷哼一声，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莫老头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脚重重踏在地面，硬生生在泥土里踩出两个半尺深的脚印，借势卸掉冲力，嘴角却已溢出一丝鲜血。
血云上人则更显凶悍，倒飞中猛地一跺禅杖，禅杖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的同时，震得周围三丈内的地面龟裂开来，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眼神里却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痛快！痛快！”血云上人仰天狂吼，声音在密林中回荡，“多少年了，没人能接洒家三杖，你这老东西，有点意思！”
莫老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凝重如铁，手中的旱烟杆微微转动，烟锅里的火星在气浪中摇曳不定：“血云老秃驴，你这一身横练功夫，倒是没白费。”
“废话少说！”血云上人猛地拔起禅杖，杖端的骷髅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今日就让洒家拆了你这把老骨头，看看是你炼体决硬，还是洒家更强！”
话音未落，他再次纵身跃起，水磨禅杖带着万钧之势，朝着莫老头横扫而去。这一次，禅杖上缭绕起一层浓郁的血雾，血雾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在嘶吼，气势比之前更加狂暴。
莫老头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浑身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原本干瘦的身躯竟隐隐膨胀了几分，手中的旱烟杆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来得好！”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旱烟杆与禅杖你来我往，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震耳的巨响和狂暴的气浪。虚影碰撞处，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又猛地炸开，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岩石碾成齑粉。
黑森林里一片混乱。
“快退！都退远点！”易阙的吼声穿透混乱的声响，他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半空激战的两人，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哪里是打斗，简直是两尊人形凶兽在拆家！那狂暴的力量余波，就算是炼神返虚中期的修士挨上一下，怕是也要骨断筋折。
易阙当机立断，冲着身边的商旅众人喊道：“围成一圈，结防御阵！所有人真气灌注，撑起罡气罩！”
大雍商旅的人都是常年走江湖的老手，此刻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头发颤，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慌乱的时候。
在几个老伙计的吆喝下，五十多人迅速收拢队形，围成一个紧密的圆圈，将妇孺和货物护在中间。众人同时运转真气，一道道各色真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淡金色的罡气护罩，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
“砰砰砰——！”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道风马匪抓住机会，无数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这些箭矢都灌注了马匪的气血之力，箭头闪烁着寒光，狠狠撞在罡气罩上，发出密集的闷响。罡气罩剧烈晃动，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他娘的，这群杂碎！”一个络腮胡汉子怒吼着，双手按在罡气罩上，拼命注入真气，“兄弟们加把劲，不能让他们破了罩子！”
青媚和小蝶也脸色苍白，双手按在罩壁上，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易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青媚急声道，“莫爷那边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我们的真气撑不了太久！”
小蝶也咬着唇道：“那些马匪看样子是想耗死我们，怎么办？”
易阙紧握着铁血神虎惊天刀，刀柄被他捏得发白。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空激战的两人，又扫了一眼外面嗷嗷叫的马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耗下去就是等死！青媚，你护住左翼，小蝶，你护住右翼！其他人跟我冲，我们从侧面突围，绕开这片战场！”
“冲？”有人犹豫道，“外面全是马匪，怎么冲？”
“冲不过去也要冲！”易阙猛地举起长刀，刀身反射着零星的光斑，“难道留在这里等着被马匪和那两个怪物的余波一起弄死？”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众人，“莫爷在前面为我们挡着最大的威胁，我们要是连这点马匪都冲不过去，还有脸见他？”
这番话如同烈火，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血性。是啊，莫老头都在跟那样的怪物死磕，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易兄弟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冲啊！”
众人怒吼着，真气运转到极致，淡金色的罡气罩竟隐隐透出几分血色——那是气血与真气交融的迹象。
“就是现在！”易阙大喝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载着他朝着左侧的密林冲去。
他手中的铁血神虎惊天刀挥舞成一片残影，金行白虎的虚影在刀身流转，一道道锋利的刀气破空而出，将射来的箭矢纷纷斩断。
“杀！”
大雍商旅的队伍紧随其后，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冲出了原地，朝着密林深处钻去。
“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想跑？没那么容易！”熊霸天惊喜交加、怒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就想追上来，却被一道突然炸开的气浪掀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他抬头一看，只见莫老头与血云上人碰撞的余波刚好扫过这里，地面塌陷了一大片。
“他娘的！这俩疯子！”熊霸天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看着已经钻进密林的商旅队伍，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追得太近——那两人的战斗余波实在太可怕了，万一被波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密宗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也面面相觑，脸色发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莫老头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能跟血云上人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师兄，我们怎么办？”二长老颤声问道，他能感觉到，那两人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再打下去，这片黑森林战斗区域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
大长老咬了咬牙：“还能怎么办？先撤！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回来收拾残局！”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转身就想溜。
可就在这时，半空中的莫老头和血云上人同时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气势。
“血云菩萨，琉璃金刚血浮屠，现！”血云上人狂吼一声，身上的血雾猛地炸开，然后又迅速凝聚，形成一套覆盖全身的血色铠甲。铠甲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路，背后还伸出六只手臂，每只手臂都握着一件不同的兵器，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数道深沟，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莫老头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猛地扯掉身上的粗布衣衫，露出干瘦却布满虬结肌肉的上身。“苍龙炼体决，丈六金身，现！”
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迅速覆盖全身，形成一尊高达丈六的金色身躯。金身表面，一条青色的苍龙虚影盘旋游走，龙鳞清晰可见，龙须飘动，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发出震天龙吟。一股煌煌天威般的气势扩散开来，与血云上人的邪恶气息分庭抗礼。
“哈哈哈哈哈！这才像样！”血云上人看着莫老头的丈六金身，眼中的疯狂更盛，“让这些蝼蚁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炼体强者！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他六臂齐动，六件兵器同时朝着莫老头攻去，血色的刀光、枪影、锤影交织成一张死亡大网。
莫老头不闪不避，苍龙虚影发出一声咆哮，他迎着血云上人的攻击，悍然一拳轰出。金色的拳头上，苍龙虚影张牙舞爪，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量，与血色兵器碰撞在一起。
“轰——！”
这一次的碰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呈球形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树木、岩石、泥土瞬间化为齑粉，连空气都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黑森林里的所有人，包括正在逃窜的大雍商旅和想要撤离的密宗长老，都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噗——！”
罡气罩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大雍商旅的众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易阙感觉胸口像是被巨石砸中，气血翻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他死死咬着牙，将体内翻腾的真气强行压下，同时拼命往罡气罩里注入真气。
“撑住！都给我撑住！”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气血翻腾而有些沙哑。
罡气罩在冲击波的肆虐下剧烈颤抖，裂痕越来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罩内的众人个个嘴角溢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没有一个人松手——他们知道，一旦松手，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易阙眼角的余光瞥见，外面的一道风马匪比他们更惨。这些马匪没有形成合力，被冲击波一扫，顿时人仰马翻，不少修为低的直接被震成了肉糜，剩下的也大多断手断脚，躺在地上哀嚎。密宗的大长老和二长老重伤未愈，虽然跑得快，却也被气浪扫中，踉跄着飞出去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噼里啪啦——！”
半空中，莫老头与血云上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两人彻底放弃了远程攻击，开始近身肉搏，拳拳到肉，脚脚致命。
血云上人的琉璃金刚血浮屠不断爆发出血色光芒，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莫老头的丈六金身则金光万丈，苍龙虚影盘旋怒吼，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剧烈颤抖。
细碎的闪电在两人之间噼啪作响，那是力量碰撞到极致产生的能量火花。这些闪电看似细小，威力却极大，落在地上能炸出一个小坑，落在树木上能瞬间将其劈成焦炭。
有几道闪电劈在了罡气罩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罩壁上顿时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众人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加大真气输出，才勉强稳住了罡气罩。
“他娘的，这俩怪物是想把整片森林都拆了吗？”络腮胡汉子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就算不被马匪弄死，也要被他们震死了！”
易阙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半空。他能看出，莫老头和血云上人都已经到了极限。血云上人的琉璃金刚血浮屠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身上的血色光芒也暗淡了不少；莫老头的丈六金身虽然依旧金光璀璨，但苍龙虚影的游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的动作也不如之前灵活了。
“快了……他们快撑不住了……”易阙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他必须抓住机会，带着队伍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莫老头与血云上人再次硬拼一拳。这一次，两人都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咳咳……”莫老头捂着胸口，从烟尘中站起来，丈六金身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
血云上人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琉璃金刚血浮屠上的裂痕更多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血牙：“痛快……真是痛快……老东西，你很不错……”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两人之前战斗的中心区域，地面突然剧烈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坑底传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不好！”易阙脸色大变，“他们把地脉打坏了！快撤！”
他不再犹豫，指挥着队伍：“所有人跟我走，往右手边退！快！”
大雍商旅的众人也意识到了危险，不敢有丝毫耽搁，催动马匹，跟在易阙身后，拼命朝着右手边的密林深处跑去。他们的罡气罩在之前的冲击中已经变得极为脆弱，此刻只能勉强护住众人，防止被掉落的碎石砸伤。
身后，莫老头与血云上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暂时停止了打斗，纷纷朝着远离深坑的方向退去。
易阙带着队伍，趁着这个间隙，拼命逃窜。他们的运气不错，没有再遇到马匪的阻拦——那些马匪要么已经被战斗余波弄死，要么就是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震动和巨响渐渐消失，易阙才让队伍停下休息。
众人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衣衫褴褛，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总算跑出来了……”一个年轻伙计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青媚和小蝶走到易阙身边，两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消耗极大。“易郎，你没事吧？”小蝶伸手摸了摸易阙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
易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他看着身后黑沉沉的森林，眉头紧锁，“莫爷还在里面……”
青媚咬了咬唇：“莫爷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饱经沧桑的大汉走了过来，他是商旅里年纪较大的伙计之一，姓孙，大家都叫他孙大哥。
孙大哥抹了把脸上的泥灰，沉声道：“易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前面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就能穿出黑森林了。”
易阙想了想，道：“继续前进，先穿出黑森林再说。”
“那莫爷……”孙大哥犹豫道。
“莫爷的本事，你们还不清楚吗？”易阙道，“他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出了黑森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再回去接应他。”
孙大哥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那就听易兄弟的，我们尽快穿出黑森林。”
众人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力气，再次上马，继续前进。这一次，大家的速度更快了，谁也不想再留在这片恐怖的森林里多待一秒。
一个时辰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随着队伍不断前进，光亮越来越大，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草原特有的青草气息——他们终于穿出了黑森林！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孙大哥显然对这一带很熟悉，他指着不远处一片破碎的山脉道：“那里有个干涸的峡谷，很隐蔽，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
队伍跟着孙大哥，进入了那片破碎的山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干涸的峡谷。峡谷不深，但很宽阔，四周都是陡峭的岩壁，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众人将马匹和货物安顿好，又派人在峡谷入口处放哨，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易阙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斜，给天空染上了一层金红色。他走到孙大哥身边，道：“孙大哥，我准备现在就回去接应莫爷。”
孙大哥愣了一下，随即道：“现在？天色都快黑了，黑森林里更危险了。”
“越是天黑，才越安全。”易阙道，“密宗的人和马匪肯定以为我们早就跑远了，不会想到我会回去。”他拍了拍孙大哥的肩膀，“这里就拜托你了，照顾好青媚和小蝶。”
孙大哥点了点头，郑重道：“易兄弟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们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易阙笑了笑，转身走向青媚和小蝶。
“你真的要回去？”青媚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嗯。”易阙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莫爷是因为我们才跟血云上人动手的，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小蝶眼圈红红的：“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放心吧。”易阙在两女额头各亲了一下，“我是谁？你男人可是打不死的小强。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亲热。”
他故意开了个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可两女却笑不出来，只是紧紧地看着他。
易阙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翻身上马。“等着我。”
留下这句话，他调转马头，朝着黑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夕阳下，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黑森林的路上，只留下一道坚毅的背影。
青媚和小蝶站在峡谷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动。
峡谷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走出帐篷，望着那个方向，默默祈祷。
夜色，渐渐笼罩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