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瑶立在原地,目光扫过屋内,那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像碎玻璃般扎进耳朵。
起初她还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直到瞥见温祈安那些暧昧的动作,那个她从未深究的秘密,正以最赤裸的方式摊开在眼前。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望向顾浔野。
顾浔野目光与她相撞的刹那,眼底积压的沉重忽然漫开一层释然。
他早该料到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曾想,会是以这般猝不及防的姿态。
他面上依旧是惯常的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胸腔里的思绪早已乱成打结的丝线,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解释。
直到看见温书瑶脸上那抹异常的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质问,他紧绷的神经反倒骤然松弛下来。
“你回房间吧,”温书瑶的声音很轻,眼底深处藏着未散的惊涛骇浪,“我跟温祈安说会话。”
顾浔野没有再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咔哒”一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房间里骤然陷入死寂,只有呼吸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
温祈安毫不在意般,慢悠悠地落座在椅子上。
温书瑶也在椅子上坐定,指尖攥紧了裙摆,目光沉沉落在对面的温祈安身上。
卧室里只剩母子二人的呼吸声,空气凝滞得像浸了冰水,连窗外的月光都透着几分凉。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温书瑶问道。
而温祈安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双眼轻阖,脸上没有半分被撞破秘密的慌乱,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等温书瑶知道这一切。
“你也看见了,”他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温书瑶紧绷的侧脸上,字句清晰,“我跟我哥。”
“温祈安!”温书瑶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和你哥这样,是错的!”
又是这句话。
“错的”“是错的”这些话密密麻麻扎进温祈安的心里,他听了无数次。
到底错在哪里?
他不懂。
他不过是把心意说出口,不过是想留在喜欢的人身边,不过是不愿看着顾浔野属于别人,这份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爱,到底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都在说他错了,却没人告诉他,错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爱有什么错。
温祈安倏然睁开眼,眼底翻涌着固执的光,直直看向她:“哪里错了?他又不是我亲哥,凭什么不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炽热,“我喜欢他,从记事起就喜欢!”
“那不是喜欢!”温书瑶厉声截断他的话,胸口剧烈起伏,“那是依赖!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入了我们家,就是你哥哥,是亲人!绝不能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看着母亲极力反驳、近乎失态的模样,温祈安忽然低笑出声,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坚定:“看来你不同意。可不同意也没用,我爱他。”他加重了“爱”字,语气里带着决绝,“是我想要他的欲望,不是你口中轻飘飘的依赖。”
“呲”的一声,温书瑶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满是崩溃与不敢置信。
她并非不能接受同性之爱,身为演员,剧组里见过太多隐秘的情愫,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
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他们是以兄弟之名,纠葛着。
温书瑶浑身一震,思绪骤然清明。
她想起温祈安生日那天,那天两人出门归来后,温书瑶还以为他们是吵架了。
原来,一切从那时起就早已埋下伏笔。
或许更早,早在她未曾留意的日日夜夜里,温祈安对顾浔野的心思,就早已越过了兄弟的边界。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呼吸困难,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椅子才勉强站稳,脸上只剩下极致的崩溃与无措。
她迟钝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早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纠缠出了这样一段让她无力承受的羁绊。
“你死了这条心!”温书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透着不容动摇的强硬,“你和你哥绝对不可能,我也绝不允许!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把你们分开!”
“妈!”温祈安瞬间慌了神,猛地从躺椅上弹起来,快步上前攥住温书瑶的手臂。
他的力道带着几分急切,像小时候想要某件心爱之物时那样,语气里满是哀求的撒娇,甚至带着一丝绝望:“我和哥哥会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我爱他,我不想只做他的弟弟!我不能接受他喜欢别人,不能看他结婚”
“你知道吗?那样我真的会死的,我会死的!”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将他的执念倾泻而出。
“我对他的感情,早就刻进骨子里了。”温祈安攥着温书瑶的衣袖,眼底满是炽热,“就像你爱塞德里克那样,纯粹又坚定。我想和他结婚,想和他过一辈子,想拥有属于我们的以后。”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卧室里炸开,带着刺骨的力道落在温祈安脸上。
温书瑶气得浑身发抖,掌心火辣辣地疼,厉声呵斥:“温祈安!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撒娇耍横哪次我没顺着你,可这件事,想都别想!我绝不允许!”她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失望与决绝,“你要是还执迷不悟,就回意大利,永远别再回来!”
话音落下,温书瑶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只留温祈安孤零零站在原地。
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这是温书瑶第二次打他。
温祁安缓缓蹲下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无尽的委屈与茫然。
全世界都在反对他们。
就因为顾浔野是他名义上的哥哥?还是说,所有人都在故意拆散他们?
想到这里,温祁安泛红的眼眶里戾气翻涌,原本湿润的眼底燃起一簇阴霾。
越不让,他偏要!他和顾浔野之间的事,谁也没资格干涉!
另一边,温书瑶站在顾浔野的门口,手悬在门上,几次欲敲又止。
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自动开了。
顾浔野倚在门框上,眼底一片清明,门口那道凝滞的影子,让房间门口里多了一块挥之不去的昏暗,他猜到是温书瑶。
“进来说吧。”他侧身让开位置。
温书瑶走进房间,往日里看向顾浔野时眼底的温暖笑意,此刻尽数被凝重取代,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与为难。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变成今天这样,是我的问题。”顾浔野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坦然,“你放心,我对他没有任何超越兄弟的感情。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自己的两个儿子,走到这一步,换谁都难以接受。”
“不,不是你的错。”温书瑶连忙打断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门外都听见了,我知道你对祈安没有那种心思。”
她抬眼看向顾浔野,目光里满是恳求,“可你是哥哥,我希望你能好好引导他,让他看清现实。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想看见……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受伤。”
而此刻顾浔野的目光落在温书瑶脸上,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收眼底,是震惊,是慌乱,更藏着一丝忌惮。
害怕吗?她在害怕他吗?
是啊,换做谁都会怕。
在温书瑶心里,他不再是那个温顺懂事的养子,而是她怀疑的杀人犯,如今又“带坏”了她视若珍宝的亲生儿子,将这段悖逆世俗的感情摆在了明面上。
温家是平和的地方,父母和睦,兄友弟恭,每个人都活得坦荡又纯粹,是他曾无比向往的“正常”。
可他以前来自的那个家族,从来只有血腥的厮杀、无休止的算计,利益交织着阴谋,手段碾压着温情,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他曾以为,被温家接纳的那一刻,就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拥有一段安稳的生活,组建自己的家,活成“正常”的模样。
终究是奢望吗
顾浔野勾起极淡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剩一片凉薄的疏离:“如果温女士介意,我可以离开。”
“没有的,小野,别这样说。”温书瑶心猛地一揪,急忙开口反驳,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和祈安没两样,只是现在这个情况。”
话说到后半段,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坚定。
温祈安那扭曲的感情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此刻的安抚显得格外苍白。
可她要维持住这个家。
她连忙补充,语气带着急切的安抚:“小野,你别担心,要是劝不动祈安,我就把他送回意大利。有我在,这个家就在,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极力想要表现,可顾浔野早已看穿了她强装的镇定。
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惶恐,那对这段关系的无措,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其实也怕,怕他也会对温祁安产生感情,怕这两个儿子会彻底毁掉这个家。
而顾浔野脸上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仿佛眼前这场足以掀翻整个家庭的风暴,不过是他早已预判的剧情。
从温祈安在那个夜晚,红着眼眶将压抑多年的心意尽数袒露时,他就清楚,这个家的平和注定难以维系。
那些刻意维持的兄弟边界、小心翼翼的藏匿终究会被那份炽热到偏执的感情冲垮,支离破碎是迟早的事。
这一天,他也在无数个深夜里幻想过。
或许是激烈的争吵,或许是彻底的决裂,或许是温书瑶失望的眼神。
可当预想中的结局真真切切铺展在眼前时,那份早有准备的淡定之下,还是漫上来密密麻麻的涩意。
他以为会免疫,却终究逃不过那份对这个家的眷恋,和此刻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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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一阵尖锐的争执声便刺破了别墅的宁静,将顾浔野从浅眠中惊醒。
走到二楼回廊,居高临下地望向楼下。
视线所及之处,几个搬运工人正抬着纸箱往门外走,箱子上还印着温祈安喜欢的动漫图案。
显然,是温书瑶找了人,要将温祈安房间里的东西尽数搬到她和塞德里克的别墅去。
客厅中央,温祈安涨红了脸,死死攥着一个行李箱的拉杆,不肯松手,语气里满是抗拒与愤怒:“我不搬!我哥在哪我就在哪!”
温书瑶站在一旁,脸色紧绷,语气却带着强硬:“你哥哥要工作,你留在这会打扰他。那边房间多,你爸爸不在家,我一个人住着也冷清,你过来正好作伴。”
她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可顾浔野看得分明,温书瑶眼底藏着的,是铁了心要将他和温祈安彻底分开的坚持。
这场看似合理的“搬家”,不过是她斩断两人的第一步。
温祈安也看穿了温书瑶的心思,那点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眼里可笑至极。
他重重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脸色冰冷:“你以为这样就能分开我们?这只能缓解一时,难道你还能把我们困在两个世界一辈子?”
他忽然抬眼,眼底翻涌着狠戾,“真要一辈子分开也行,那么从今天起,他就不是我哥了。”
“我这是在救你。”温书瑶的声音依旧强硬,却隐隐透着一丝疲惫的恳求。
温书瑶语气放缓,带着温柔:“祈安,别闹了。妈妈最近把所有戏都推了,不工作了,就在家好好陪着你、照顾你。你生病了。”
“我生病了?”温祈安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我生了什么病?是爱而不得的病,还是忤逆世俗的病?我没病,从来都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我只是爱顾浔野,这不是病!”
温书瑶看着自家儿子这样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泪滚落,声音哽咽:“祈安,别这样好不好。”她抬手抹了脸,泪水却越涌越凶,“妈妈还想看着你结婚、还想抱孙子……你这样是不对的。”她的肩膀剧烈颤抖,往日里从容优雅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一个无助母亲的崩溃与哀求。
而顾浔野在楼上站了许久,看着楼下泪流满面的温书瑶,看着温祈安眼底不甘的红,那份刻意压制的动容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沉默着迈步下楼,沉稳的脚步声在争执的间隙里格外清晰。
“别吵了。”
“他想在这就让他在这,我搬出去住。”
“哥!”温祈安猛地抬头,眼里的戾气瞬间被慌乱取代,他快步上前死死攥住顾浔野的手腕,“你不能走!”
顾浔野轻轻挣了挣,指尖掰开他的手指,目光掠过温书瑶泛红的眼眶,最终落在温祈安脸上,语气平静,“温祁安,认清现实。”
“你也长大了,以后大家分开住。”
温书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挽留,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顾浔野眼底的疏离,她知道,这个决定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却也终究是觉得对不起顾浔野。
而顾浔野从一开始来到温家,他就清楚自己是个“外人”,即便温书瑶他们待他再好,那份血缘的隔阂终究存在。
如今温祈安闹到这个地步,他不走,这场僵局便永无宁日。
与其让所有人都痛苦,不如他主动退场,或许还能让这个家维持表面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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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温家的平和彻底碎成了满地狼藉,再也拼凑不回从前的模样。
顾浔野也很快找好了新住所,不过一切都是肖择禹安排的。
不得不说,肖择禹办事很利落,他刚有找房的念头,对方就主动找上门来,不知是从哪探来的小道消息,精准得有些诡异。
肖择禹为他选的地方在市中心的顶级富人区,独栋别墅依山傍水,装修奢华得不像话,面积比他那个别墅还要大上好几倍,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坪与湖景。
而肖择禹自己也住在这里,两个人的别墅隔了一个大草坪那么远。
顾浔野没有多问,大概是刚好空了房源,对方顺手帮了这个忙。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进去,屋子大得有些空旷,却少了烟火气,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冷寂。
温家依旧是他名义上的家,可顾浔野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下次再见面,大概再也回不去从前那般温和亲近的模样了。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个外人,一场感情的纠葛,终究让他在这个待了多年的家里,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此刻偌大的房子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再也没有从前温家的热闹喧嚣,几间空房敞着门,更衬得全屋空旷寂寥。
顾浔野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屋里没请阿姨打理,晚饭是他自己动手做的,简单填肚子就好。
打开电视,嘈杂的声响漫在空气里,总算冲淡了几分孤寂。
可指尖触到微凉的碗边,心底还是漫上一阵空落,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刚扒了两口饭,门铃突兀地响起。
顾浔野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肖择禹,他手里提着个精致的木食盒,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灰色双杠的休闲运动服。
褪去了往日西装革履的成熟锐利,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年气的松弛,倒比平时看着青春了。
“顾总,都是邻居了,怎么不请我吃顿饭?”肖择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语气熟稔又自然,“你不请,我只好自己找上门,还带了好东西。”
顾浔野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没说话,侧身让开一条道。
肖择禹熟门熟路地换了鞋进屋,目光扫过屋内格局。
和他家一模一样,但却空荡荡的没几件家具,透着股刚搬进来的清冷。
他将食盒放在餐桌,瞥见桌上简单的饭菜,挑眉问道:“这么冷清?都不找个阿姨做饭?”视线落在那碟糖醋排骨上,又补了句,“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顾浔野应了一声,语气淡淡的,眉眼间藏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兴致明显不高。
而肖择禹也想到了,能让顾浔野突然搬离温家,八成是他和温祈安的事被撞破了。
他很早就查过,顾浔野不是温家亲生儿子,这些过往纠葛,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摸清的底细。
但他没点破,只是笑着打开食盒:“巧了,我家阿姨多做了几个菜,想着你刚搬过来一个人肯定对付,正好给你加个餐。”
肖择禹抬手掀开木盒盖子,氤氲的热气瞬间漫了出来,裹挟着浓郁的菜香扑入鼻腔。
顾浔野看着他将菜一盘盘摆上原本空荡荡的餐桌,冷寂的桌面骤然被烟火气填满,倒添了几分鲜活的暖意。
他重新落座,紧绷的眉峰稍稍舒展,唇边漾开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语气带着调侃:“肖总,你该不会在我这儿安了监控吧?知道我一个人惨兮兮的,特意跑过来献殷勤,又想图谋些什么?”
肖择禹闻言低笑出声,语气颇有些无奈:“顾总,都说了把你当朋友,能不能别总把我往坏处想。”他顺势在对面坐下,指尖轻点桌面,“我在你心里,形象就这么差?”
顾浔野垂眸夹了一块鱼肉,指尖微微一顿。
实则不然。
按照原书剧情,这肖择禹分明是个周旋于各色人之间、有手段有心机,凉薄寡情的渣男。
此刻热络体贴,不过是表象罢了。
只是眼下,他孑然一身,倒也懒得戳破这份虚假的亲近。
面对顾浔野的沉默,肖择禹俯身凑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轻挑:“我在你心里,不会真的有这么差吧?”
顾浔野抬眸望他,眼底漾开一抹浅淡的笑:“肖总是个好人,但也只是仅限于现在。”
凭心而论,肖择禹有时确实称得上体贴周全,可骨子里的利益至上,早在第一次地皮争夺那件事上,就被顾浔野看得通透。
他倒也不必刻意防备,如今两人绑在同一条船上,股份交错,利害相连,谁也没资格轻易背叛谁,这份制衡,反倒让他少了许多无谓的牵挂。
肖择禹听懂了顾浔野话里的意思,那份未曾全然交付的信任,他看得真切。
但他并不急,眼底漫开一层温润的耐心,仿佛愿意用无尽时光,等眼前这个人一步步信任他。
吃完饭后,肖择禹主动开口,要包揽洗碗的活儿。
顾浔野愣在原地,恍惚间走到厨房门口,双手抱臂倚着门框,目光落在洗碗槽的身影上。
明明有洗碗机肖择禹偏不用,非说机器代替不了人工。
而此刻肖择禹正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冲刷着碗碟,指尖沾染泡沫的模样,让他脸上浮出几分真切的疑惑。
这场景实在太过荒诞。
就像两个宿怨缠身的人,忽然放下了刀戈。
“站那干嘛?去客厅坐着。”肖择禹回头瞥见他,水流声盖不住语气里的自然,“你又不请阿姨,这碗堆到明天也没人管。”
顾浔野挑眉,目光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肖总倒是难得,居然肯屈尊替我洗碗。”
肖择禹低头擦拭着碗沿,唇角噙着笑:“你是病人,哪敢劳烦你动手。”
顾浔野这才恍然,原来他是把自己当需要照料的病人。
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玩笑:“放心,肖总,死不了。”
水流声渐歇,肖择禹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柔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宠溺:“我也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