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对着那八枚灵石唉声叹气了小半天,最终还是认命地将它们扫进了储物袋。
蚊子腿也是肉,好歹是开张了,这么一想,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陆陆续续有修士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敲响了周正洞府的石门。
来的多是炼气二三层的修士,问题也相对简单,多是些行功有误,瓶颈难破的小毛病。
周正两人解决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收费也从最初的几枚灵石,稳定在十到三十枚下品灵石不等。
半年时间倏忽而过。
周正的储物袋迅速鼓胀起来,灵石的数量突破了五百大关,在这青草涧,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半年里,两人也借此机会见识了大量流传于散修之间的低阶功法。
它们的门槛足够低,不需要多高的悟性,甚至对灵根要求都相对宽松。
行功路线足够简单粗暴,舍弃了那些精微玄妙的关窍,直指灵力的快速积累,颇有些大道至简的意味在里头。
但正是这些看似粗陋的功法,让王携和周正都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周正某次在与王携交流时感慨。
“它们没什么高深的道理,也不讲究什么意境圆融,就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怎么直接怎么干。”
“可偏偏就是这些玩意儿,支撑起了无数散修的道途。”
他们之前在玄天宗,接触的无不是体系完备的玄门正法,何曾想过修仙界底层竟是这般光景?
这些功法就像石缝里挣扎求存的小草,看似孱弱,却遍布四野,构成了修仙界最庞大也最坚韧的基底。
当然,两人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客户。
这日,一位修士摸进周正洞府,掏出的竟是一门……双修功法。
《和合欢喜秘录》。
周正看着玉简的名字,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再神识探入一扫,好家伙,图文并茂,姿势……嗯,很有想象力。
那修士陪着笑脸。
“小王先生,听闻您无所不通……您看,这功法我与道侣修炼时,总感觉……嗯……灵力流转缓慢,难以……尽兴,不知是何缘故?”
周正:“……”
他下意识地在识海里呼叫援兵。
“老王!来活儿了,你快看看这个。”
王携的神识扫过玉简,那魂光剧烈波动了一下,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此等……此等淫邪之术,岂是正道所为!”
周正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得绷着。
“咳咳,道友,此法……颇为精妙啊。”
他一边敷衍,一边在识海里疯狂吐槽。
“老王你行不行啊?人家是正经来咨询功法问题的,你管它正不正道,收了灵石就得办事。”
“快,给点专业意见。”
王携沉默了片刻,才艰难道。
“此功法采补之意多于双修之实,灵力运转看似取巧,实则损人不利己,长期修炼,于双方皆有损……”
“道理我都懂。”
周正打断他。
“可现在人家问的是为什么难以尽兴,你跟我说这个有啥用?”
王携选择闭口不言。
周正无奈,把心一横。
他虽然没有实战,但好歹在网络上的学习经验还是有一点的。
至于王携?
他估计连春宫图都没看过几张,这双修功法拿给他看,简直堪比启蒙教材。
最后没办法,周正只得结合自己那点理论知识,开始创造性指点。
“嗯……道友此法,关键在于一个和字,一个喜字。”
他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努力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与道侣行功之时,是否过于追求灵力路线契合,而忽略了……嗯……身心交融的意境?”
那修士一愣:“身心交融?”
“不错!”
周正越说思路越顺。
“阴阳和合,首要在于情投意合,心神愉悦。”
“若只是机械运转灵力,与对木桩练功何异?须知,情动则气动,气动则灵生。”
他绞尽脑汁,搜刮着词汇。
“行功之前,当有……前奏,营造氛围,使双方心意相通,情意绵绵。”
“行功之际,更需摒弃杂念,专注于彼此灵犀一点,感受那份水乳交融的大和谐、大愉悦……”
他顿了顿,给出了他认为最保险的建议。
“总而言之,欲要行功顺畅,须得先令双方……身心愉悦。”
“身心愉悦,则百脉俱通,灵力自转,无往而不利。”
这番话说完,周正自己心里都没底。
这纯属是废话文学,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鸡汤。
那修士听得却是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身心愉悦……原来如此!”
“是我太过急躁,忽略了道侣的感受,多谢先生指点!先生真乃神人也!”
看着对方千恩万谢地离开洞府。
良久,王携才幽幽道。
“你此言虽略显空泛,但情动则气动之理确含几分真意,只是用在此处……”
“管用就行!”
周正松了口气,嘿嘿一笑。
“身心愉悦总不可能有错吧?这要是都能练出问题,那只能说明他俩天生八字不合。”
功法指点之外的时间,为了不让王携闲下来又开始琢磨道心那点事,周正将推演阴阳造化诀炼气中期法门的事塞给了他。
有了这半年大量功法的投喂,尤其是那部九转道胎诀残篇的启发,两人推演许久,已然找到了方向。
这日,周正难得清闲,提着一壶灵酒溜达到了老凿子的窝棚。
“凿爷,晒太阳呢?来,整两口!”
老凿子眯着眼,接过酒壶灌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道。
“你小子,来得正好,清乐坊市那边传信过来了,你等的那位阵法师,已经动身,明日便到。”
“总算来了。”
有了灵石之后,周正的思路就活络开了。
自己干嘛还要苦哈哈地去学什么阵法?
费时费力费灵石,还不一定能成。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花钱请人来布阵不就完了?
起初,他托老凿子联系了好几家坊市的阵法师,人家一听是去青草涧这种穷乡僻壤,还是布锁灵阵这种冷门阵法,大多都不愿意接这活儿。
路途遥远,油水不多,谁乐意跑这一趟?
但奈何周正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直接将报酬从市价的三十枚下品灵石,一路加到了八十枚。
终于,清乐坊市一位姓何的一阶阵法师动心了。
这报酬,够他舒舒服服修炼好几个月了。
老凿子在一旁看着周正砸灵石如流水的架势,忍不住又吐槽起来。
“你说你小子,图啥?八十枚灵石啊!换成聚气丹,都够你摸到炼气三层的边了。”
“这还不算之前请托人办事,前前后后搭进去的快二十枚灵石。”
“有这百枚灵石,干点啥不好?”
周正嘿嘿笑道。
“凿爷,您这就不懂了,丹药那是人工合成的,有丹毒残留,哪有这天地生成的纯天然灵气来得滋补?”
老凿子也知道他在胡扯,笑骂了一句。
“滚蛋!”
但他心下也明白,周正如此执着于锁灵阵,多半是跟他那身看不出深浅的修炼路子有关。
这在修仙界是常事,谁还没点秘密?猜到了也不好明说。
“对了。”
老凿子想起一事,摸出一枚玉简递给周正。
“给老张选的功法,《燃木心经》,也送过来了,你验看之后没问题,就给他拿过去吧。”
周正接过玉简,神识粗略一扫。
这是他特意筛选出来的一门黄阶下品火系功法,路子走的是爆裂一道,正适合张修士转修,用以疏导体内淤积的火毒。
价格不菲,花了整整九十枚下品灵石。
“我哪有时间跑腿?”
周正顺手就想把玉简塞回给老凿子。
“凿爷,您受累,帮我送一趟呗?回头请你喝酒。”
老凿子却一反常态,没有接。
“小子,这不行。”
“灵石是你出的,主意是你拿的,功法是你选的,你这是实打实地救他的命。”
“这份恩情,太重了,我不能代领,也没资格代领。”
周正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这修仙界,有些因果,必须亲身了结。
“行吧行吧,您老说得对。”
周正收起玉简,无奈地点点头。
“我这就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