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见溪神色严肃地低声朝林其煦叮嘱道,“进去后万事小心,饮食笔墨都留意些。考完便出来,莫在里头多逗留。”
林其姝和陈昱也没忍住又叮嘱了几句。
林其煦乖乖点头点头,将几人的叮嘱和提醒都记在心里。
他接过林其姝手中的食盒,深吸一口气,站在了一列队伍的最后,准备排队接受检查。
队伍渐渐前去,林其煦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府衙大门内。
林其姝目送他进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轻轻吁了口气。
她转向石见溪,“石郎君,你今日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早饭用过了没?”
石见溪看着她眼下的那层淡淡的青黑,心中微动,语气放缓,“我好多了。倒是你,眼底都黑了。走吧,我们先送你回去,你也该歇歇了。”
接下来的每日,林其姝必定亲自送林其煦到府衙门口,目送他入场。
下午申时左右,她又会提前到府衙外等候。
石见溪和陈昱间或一人有事,另一人也一定会坚持陪她一同接送。
府衙外人流杂乱,每次等候,林其姝都格外警惕,目光不断扫视周围,生怕再出意外。
如此五日,竟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李志成那边再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知是忌惮石见溪已经受伤了怕把事情闹大,还是上次事件后,府衙加强了考场周边的戒备,让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四月廿九,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林其姝、石见溪和陈昱三人如同前几日一样,在府衙外翘首以盼。
大门缓缓开启,学子们鱼贯而出。
有人神情亢奋,也有人面色灰败,还有人沉默不语。
林其姝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林其煦。
与前几日考完后的疲惫不同,林其煦今日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脸上虽仍有倦色,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看到林其姝三人,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嘴角扬起一个真切的笑容。
“阿姐!石阿兄!陈阿兄!”
林其姝三人赶紧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考篮,关切地问,“总算是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林其煦长长舒了一口气,“算是不负这些时日的苦读吧,到底考得如何还得看府衙放榜才知道。”
五场下来,经义、策问、诗赋,林其煦自觉答得还算顺畅,虽有几处难点,但认真思索过后也应对过去了。
尤其是最后那道策问题,恰好前几日与石见溪讨论过类似的,他心里还算有些底。
“考完了就好,走,咱们回家,阿姐准备了好菜,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石见溪也笑着拍了拍林其煦的肩头,“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回到租住的小院,灶上温着林其姝早就做好的丰盛饭菜。
四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晚饭。
为了不影响林其煦休息,石见溪和陈昱两人吃完饭就回去了。
府试结束,紧绷了数日的弦骤然松弛,林其煦洗漱完后几乎是倒头便睡,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连日的殚精竭虑仿佛都要在这一场酣眠中消解干净。
林其姝早已结束了早上的摆摊,回到了小院里。
她用昨日特意留下的一点鸡汤做汤底煮了粥,一直温在灶上。
见林其煦起来了,林其姝给他盛了一碗,又配了一碟酱瓜,一碟切得细细的咸菜丝,放到了饭桌上。
“先吃点清淡的,暖暖肠胃。”林其姝将粥碗推到林其煦面前,“考完了便莫再多想,好生将养几日。”
林其煦点点头,默默喝粥。
尽管心里有些底,但等待放榜的焦灼也还是有一些的。
林其煦闲不住,又拿起书本在看。
在这藏龙卧虎的府城,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盲目乐观。
中午是石见溪一个人来喝药用饭的,正吃着饭,他开口问道,“府试已毕,阅卷、弥封、誊录,直至放榜,估计要十日左右。你们是打算一直在此等候,还是先回县城?”
林其姝想都没想就回道:“来回奔波辛苦,且县城铺子有信得过的伙计看着,倒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来了,便等放了榜再回吧。况且你这伤也还需有人照看着,等你的伤再好些我们才放心。”
石见溪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如此也好,我也有一事想征得林小娘子同意。
原本我们五月底便要动身返回书院了,现下正好我有伤在身,不方便长途赶路。
我想着刚好趁此机会在周边再多游历一月,直到伤好全了,约莫六月底再动身返回都城。
林小娘子那茶山和制茶手艺着实新奇,不知道我方不方便亲眼看看。”
林其姝一愣,心底却蔓延出一丝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欣喜,“好啊,那到时候你和我们一块回邗江县里便是。”
林其煦也有些兴奋,“太好了石阿兄!那我们又能一起多待一阵子了。”
石见溪也笑着回道,“是啊,真好。”
午饭后石见溪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等消了一会食后才去喝药。
上次受伤后第二日中午吃饭时,他无比自然地用右手拿起了筷子,让林其姝反应过来他伤的是左手,吃饭喝药都能自己来。
想起那短暂的两次喂药,石见溪就没忍住暗自叹息。
他摇了摇脑袋,朝汤药吹了吹,一口气将整碗汤药给喝完了。
得了林其姝的首肯,石见溪喝过药后就迫不及待地给书院去信了。
信里言道自己手臂受伤不宜长途赶路,碰巧附近县城有新的制茶手艺出现,他想去实地走访一番,等到手臂的伤彻底恢复了再返程。
他将自己的打算和同行的同窗们说了,其余四人也很关切石见溪的伤势。
几人商量后便决定陈昱留下来和石见溪互相照看着,其余四人还是按照原计划返回都城。
五日后,南山书院的回信便到了。
石见溪小心地拆开信件,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有着一如既往的关心。
既是养父又是山长的严向熹在信中很是关切他的伤势,叮嘱他他照顾好自己,等手臂的伤好透后再返回都城,同时也提醒他要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