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指尖还抵在铁心戟脊上,那朵梅花符文微微起伏,如同呼吸。掌心血纹不再滚烫,也不再冰冷,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重量自血脉深处蔓延上来,压得他肩背发麻。他没有动,膝盖陷在碎石里,呼吸短促而深重。
耳边有声音,不是风,也不是回响。
是低语——从地底渗出,顺着岩壁爬行,钻进耳膜:“你听见的,都不是真的。道尊早已陨灭,系统不过是他临死前设下的牢笼。你拼命追寻的传承,不过是囚徒的镣铐。”
欲魔的声音,带着锈蚀金属般的摩擦感。
林深咬住后槽牙,舌尖一痛,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他抬起手,将血抹在戟面,一字一句:“我不是容器……我是林深。”
话音落,铁心戟震了三下。
嗡——
一道虚影自戟脊缓缓升起,披着残破道袍,面容模糊,却有一双眼睛亮如星火。那影子未看林深,而是望向地宫穹顶,仿佛穿透了千层岩石,看见了三百年前的夜空。
“那一夜,东海裂,血云压境。”虚影开口,声如铜钟,“我知大劫将至,便以魂魄为祭,分炼两物:其一为‘炼器镇灵系统’,封入血脉后裔;其二为‘天工铁心’,沉眠于少林地脉,待机而动。”
地面微颤,紫微星君残魂浮现半空,额间雷纹明灭不定。“原来如此……当年你父亲并非遭阴煞反噬而亡,而是主动承接了系统封印的最后一环。”他声音沙哑,“他选择了信你,哪怕代价是命。”
林深喉咙一紧。
记忆翻涌——老屋炉火旁,父亲低头敲打铁牌,汗水滴落在通红的金属上,滋啦作响;十八岁生日那天,铁牌渗入掌心,父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别碰铁器”。
原来不是恐惧,是守护。
欲魔的低笑再度响起:“可笑!你以为这是传承?这是诅咒!你父亲死了,母亲被炼成观测体,你现在,也不过是在重复他们的结局!”
黑雾自血池翻腾,触须如荆棘般抽出,直扑林深面门。
就在此时,一道铃音轻响。
叶知秋踉跄一步上前,右手狠狠扯下腰间最后一片三清铃残片,不顾掌心血痕迸裂,一把按在铁心戟裂缝处。
“你说过,”她喘息着,声音却清晰,“野生道法也配叫道法。”
残片与戟身相触刹那,幽光流转,符文自林深脑海炸开——锻铁九诀、阴阳推演图、万器归源谱……无数口诀如洪流灌顶,冲刷着每一寸神识。
系统提示音变了,不再是机械女声,而是一记古老钟鸣:
【道尊传承载入90%……检测到双魂共鸣,启动最终同步】
林深双目紧闭,额头青筋暴起,右臂皮肤下浮现出细密铁链状纹路,正一寸寸向上蔓延。他的手指抽搐,似在虚空中描画某种法则,每一次划动都带出细微火花。
欲魔怒吼:“不可能!区区残铃,也敢妄称共鸣!”
整座地宫剧烈震动,血池沸腾,黑潮化作巨掌,裹挟着断骨与锈铁,轰然拍下。
紫微星君残魂横身拦截,降魔杵燃起紫色雷火,与黑潮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强光。雷火四溅,一块碎石飞射而出,在叶知秋脸颊划出血痕。
她不动。
仍死死按着残片,指节泛白。
林深猛然睁眼。
右手指天,掌心血纹如活物般爬满整条手臂,最终汇聚指尖。他低声喝道:“以我之血,承天工之道!”
鲜血自指尖滴落,在空中凝成半道铁篆符文——笔画未全,却已有赤芒流转。
符文落地即燃,化作一道赤色结界,呈六棱形展开,将三人牢牢护住。黑潮巨掌撞击其上,竟被弹开数尺,触须当场断裂三根,焦黑蜷缩。
钟鸣再响:
【魂灵共鸣达成,创法阶段最终考验开启】
林深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嘴角再次渗出血丝,滴在戟面上,迅速被符文吸尽。他抬手扶住戟身,支撑着没倒下。
叶知秋终于松手,整个人脱力般倚在戟侧,道袍多处撕裂,露出的手臂布满寒霜灼痕。她喘着气,看着林深,忽然笑了笑:“这次……我没拖后腿吧?”
林深没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紫微星君残魂悬浮上方,光芒已黯淡大半,降魔杵斜指地面,杵身裂开一道细纹。他盯着血池深处,声音低沉:“它还没退。”
黑雾翻滚,欲魔的身影在断肢与血肉中重组,比先前更加庞大,十根触须如铁柱般矗立,每一条表面都浮现出契约符文。
“你们以为,共鸣就能赢?”它的声音不再伪装人形,而是千万怨魂齐吼,“我吞噬执念三百载,你们所谓的‘情’,不过是我的养料!”
林深缓缓抬头,眼中无惧,无怒,只有一片澄澈。
他伸手,抚过戟脊那朵梅花符文,低声说:“你说错了。”
“执念不是你的养料。”
“是我的刀。”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然下压,掌心血纹与戟身完全贴合。一股无形波动自中心扩散,整个地宫的铁器残片——断裂的锁链、锈蚀的钉头、碎裂的兵器——全部悬浮而起,在空中排列成阵。
叶知秋瞳孔微缩。
紫微星君残魂喃喃:“这是……万器归源阵?可此阵早已失传……”
林深没有解释。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最深处。
那里,有一幅图谱缓缓展开——阴阳交织,铁枝缠梅,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印记。
与此同时,铁心戟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震颤,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林深睁开眼,右手指向欲魔,声音平静:“接下来,该你还债了。”
欲魔咆哮,黑潮再度涌来。
林深抬手,第一枚铁钉悬于眉心,尖端对准敌首。
他的指尖刚触到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