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意如同无形的潮水,冰冷刺骨,粘稠得几乎要凝固思维。它并非直接攻击,更像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渗透,试图钻入神识的最深处,编织令人沉沦的梦境。林风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幻觉,仿佛看到苏沐晴化作狰狞魔物扑来,又仿佛看到自身道基崩溃,沉沦苦海。
“哼!”
林风眉心混沌道纹清光大放,如同利剑斩破迷雾!同时,置于控制台旁的“星炬断桨”也感应到这同源的恶意,白光骤然大盛,温暖坚定的“守护”之意弥漫开来,与林风的混沌清光交融,瞬间将那无形的渗透与窥视隔绝在外!
幻觉破碎,神识恢复清明。
林风眼神锐利如刀,望向恶意传来的方向——那片漂浮着巨大骸骨与星辰残骸的战场深处。他能感觉到,那名为“织梦者”的存在,并未离去,而是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好诡异的手段,直指心神,防不胜防。”苏沐晴心有余悸,脸色发白,紧紧握着月轮法宝。若非林风及时催动道纹与星炬断桨,她恐怕已然中招。
“此地不宜久留,那‘织梦者’擅长精神侵蚀,在这片古战场遗迹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它的陷阱。”林风当机立断,催动星槎,不再停留于边缘,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那道横亘天地的巨大空间裂痕方向驶去。
既然目标可能就在裂痕深处,便没有退缩的理由。与其在外围被动承受“织梦者”的窥视与骚扰,不如主动深入,或许能寻得一线生机,甚至找到对方的破绽。
星槎闯入古战场遗迹的范围,一股苍凉、悲壮、夹杂着无尽毁灭与不甘的惨烈气息扑面而来。那些漂浮的星辰碎片上,残留着恐怖的剑意,历经万古依旧能斩伤神识;那些巨兽的骸骨中,萦绕着不散的凶煞之气,仿佛随时会复活择人而噬;一些区域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时不时崩裂开细小的、吞噬一切的虚无裂缝。
林风不得不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操控星槎,在无数残骸与空间陷阱间穿梭,速度大为减缓。混沌道纹与星炬断桨的光芒交织,形成一层相对稳固的防护,抵御着外界无处不在的负面能量与法则侵蚀。
随着深入,他们也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有一具庞大如山脉的黄金巨人尸身,被一杆锈迹斑斑的青铜战矛钉死在一块大陆碎片上,战矛上残留的杀戮道韵让林风都感到皮肤刺痛;有一片被冰封的星域,内部所有星辰乃至光线都保持着被冻结前一瞬的状态,散发着永恒的死寂;更有一处区域,时间流速混乱不堪,时而看到远古神魔交战的幻影,时而又看到未来星海崩塌的碎片景象……
这里,仿佛是无数时代、无数强大存在最终决战的坟场,埋葬了太多的秘密与力量。
而那“织梦者”的恶意,如影随形。它并未再发动直接的精神冲击,而是不断地利用古战场残留的幻象与执念,编织出各种针对林风与苏沐晴内心弱点的梦境碎片,试图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
有时,林风会“看到”地球故乡的景象,亲人朋友在呼唤他回归平凡;有时,他会“看到”自己大道有成,屹立宇宙之巅,却孤独一人;有时,则会“看到”苏沐晴遭遇不测,香消玉殒……这些梦境碎片无比真实,直击心灵最柔软处。
即便是林风道心坚定,又有混沌道纹守护,也不免受到些许影响,心神波动。苏沐晴更是数次眼角含泪,几乎要沉溺于那些美好的或悲惨的幻境之中,全靠林风以混沌道音和星炬白光将其拉回现实。
“不能一直被它牵着鼻子走!”林风心中发狠。他一边抵御幻象,一边将混沌神识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不再仅仅是探查实体危险,更是敏锐地捕捉着那些梦境碎片中蕴含的、属于“织梦者”本身的独特精神波动。
他在寻找“织梦者”的本体!或者说,其意识核心所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火把寻找敌人,极易遭到更猛烈的反噬。但林风别无选择,被动防御,终有被耗尽心神的一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无数次梦境碎片的侵袭与对抗中,林风凭借混沌道纹对万般能量的敏锐辨析,终于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隐晦、却贯穿所有幻象的、带着甜美诱惑与腐朽气息的独特精神印记!
这缕印记的源头,并非固定在某一处,而是在这片古战场遗迹中不断游移,似乎与某些特定的残骸或能量节点相关联。
“找到你了!”林风眼中寒光一闪,锁定了一处印记波动最为强烈的区域——那是一片由无数破碎镜面般物质构成的、如同巨大巢穴的漂浮物!
没有丝毫犹豫,林风猛地调转星槎方向,混沌真元毫无保留地注入槎体,槎首那点融合了寂灭、秩序与混沌的锋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起来!
“破!”
星槎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灰蒙蒙箭矢,无视了沿途几处危险的能量乱流,悍然撞向那片镜面巢穴!
“吱——!!!”
一声尖锐到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嘶鸣,从镜面巢穴深处响起!那一直如影随形的恶意瞬间变得狂暴而清晰!
巢穴表面的无数镜面同时亮起,折射出亿万种光怪陆离、足以让真仙沉沦的梦境景象,如同潮水般向星槎涌来!这一次,不再是碎片化的侵袭,而是凝聚了“织梦者”大部分力量的、真正的梦境领域!
星槎冲入这片领域,速度骤降,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泥沼。舷窗外的景象彻底扭曲、变幻,再也看不到古战场的残骸,只有无数颠倒错乱、逻辑崩坏的梦境世界在生灭。甚至星槎本身都开始变得虚幻,仿佛要融入这梦境之中。
苏沐晴惊呼一声,感觉自身的存在感都在变得稀薄,记忆开始模糊。
“守护本心,一切都是虚妄!”林风暴喝,混沌道纹与星炬断桨的光芒被他催发到极致,如同风暴中的灯塔,死死守住星槎核心与两人心神。
他能感觉到,星槎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对抗着整个梦境领域的排斥与同化。
“愚蠢的闯入者!竟敢惊扰吾之沉眠!便在永恒的梦境中腐朽吧!”一个充满怨毒与诱惑的、非男非女的叠音,直接在两人神魂中回荡。
镜面巢穴深处,一个庞大的、由无数梦境光斑和精神触须构成的模糊身影缓缓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一切幻梦的集合体,其核心处,一点暗紫色的、不断搏动的光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精神力量——那便是“织梦者”的意识核心!
“找到核心了!”林风不惊反喜。他放弃了对星槎的部分操控,将所有力量,尤其是那新近蜕变、蕴含着极致终结意味的寂灭之力,灌注到混沌道纹之中!
是时候,让这沉溺于编织幻梦的存在,见识一下何为——真实的终结!
他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灰蒙蒙的混沌,而是凝聚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纯粹漆黑!那是融合了他自身寂灭真意与吞噬自阴影存在的古老寂灭本源,再经由混沌道纹淬炼后,诞生的全新力量——大寂灭混沌劫指!
一指出,万梦凋零!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种绝对的“空”与“无”的意境弥漫开来。那席卷而来的梦境潮水,在触及这道漆黑指力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指力所过之处,梦境领域被强行抹除,还原出后方那片残破的古战场景象!
“不!这是什么力量?!!”织梦者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它那庞大的梦境之躯在这股纯粹的终结之力面前,剧烈扭曲、蒸发!它疯狂地调动精神力,编织出层层叠叠最坚固的梦境壁垒,试图阻挡。
但大寂灭混沌劫指,蕴含的是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终结”定义!梦境壁垒如同纸糊一般,被层层洞穿!
指力速度看似缓慢,却无视了空间与梦境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点向了那暗紫色的搏动光球!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暗紫色光球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无数道凄厉的精神冲击,最终彻底黯淡、碎裂开来!
“啊——!!!”织梦者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哀嚎,庞大的梦境之躯如同失去了支撑,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破碎的光点,消散在混沌气流之中。
那令人窒息的梦境领域也随之彻底瓦解。
星槎周围,恢复了古战场原本的死寂与苍凉。
林风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这一指消耗巨大,但效果惊人。他不仅能越阶强杀那阴影存在,更能一击毙灭这诡异的织梦者,自身实力尤其是攻击手段,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
苏沐晴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然而,就在织梦者意识核心破碎的刹那,一点微不可察的、蕴含着其最后精神本源与部分记忆碎片的紫色流光,竟未被完全湮灭,如同拥有灵性般,试图遁入虚空!
林风反应极快,混沌道纹清光一卷,便将那点紫色流光拘禁过来。
流光在他掌心挣扎,散发出混乱而诱惑的气息。林风神识谨慎探入,瞬间,大量破碎的画面与信息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色彩瑰丽却充满虚假的“幻梦之海”……看到了“织梦者”如何从海中诞生,如何吞噬生灵梦境成长……看到了它被一股更强大的、仿佛源自“根源之门”的力量吸引而来,盘踞于此,利用古战场残留的执念与幻象修炼,并猎杀误入此地的求道者……
而在这些混乱记忆的最深处,一幅相对清晰的画面,引起了林风的极度关注:
那是透过层层空间阻隔,“看”向那道巨大裂缝最深处的景象!
在一片由纯粹法则风暴构成的、足以绞碎一切的混沌漩涡中心,一扇巨大无比、古朴沧桑的石门虚影,正若隐若现!那石门的样子,与林风惊鸿一瞥中所见,一般无二!正是根源之门!
而在那石门虚影之前,混乱的法则风暴中,竟然漂浮着几样东西:
一具通体如同琉璃打造、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完整骸骨!
半截断裂的、却依旧散发着开辟气息的古朴斧刃!
以及……一颗沉浮不定、仿佛由无数世界缩影构成的混沌色宝珠!
那宝珠的气息,与林风的混沌道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仿佛那就是混沌本源的一部分!
“根源之门的线索……还有……混沌至宝?!”林风心中剧震。
织梦者的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那点紫色流光也彻底消散。
林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那道巨大裂缝的最深处,心中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
风险与机遇并存。那裂缝深处的法则风暴恐怖无比,连织梦者都不敢深入,只敢远观。但其中的诱惑,也足以让任何求道者疯狂。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沐晴,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
“我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