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雾气弥漫，湿冷的空气粘在皮肤上，让人不适。
夜鹰和罗铁在齐腰深的腐水中艰难前行。水是墨绿色的，表面漂浮着一层油脂般的薄膜，散发出甜腻的腐臭。水下，不时有滑腻的东西擦过腿边，可能是变异的水蛭，也可能是更糟的东西。
“还有五里。”罗铁低头看着自制的地图——那是战斧断腿前绘制的最后版本，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几个危险区域，“前面就是‘镜湖’区域，水会变深，可能有大型变异体。绕路要多走十五里，直穿风险大。”
“直穿。”夜鹰没有丝毫犹豫，“我们没时间绕路。”
她胸口的秩序之种一直在微微发热，像是在指引方向。她能模糊感觉到，03号节点的位置就在镜湖对岸的某处地下。
两人继续前进。越往深处，沼泽的诡异变化越明显。水中开始出现半透明的、散发微光的藻类，缠绕在枯死的树干上。一些树干表面，长出了暗红色的晶簇，和铁锈镇地下出现的那些很像。
“蚀能污染在扩散。”夜鹰皱眉，“浓度比铁锈镇高得多。”
“这里靠近第三研究所遗址，‘药师’和‘进化之家’都在这里活动过，污染源多。”罗铁警惕地观察四周，“小心，前面有动静。”
前方三十米，水面突然翻涌。一个巨大的、长满瘤状凸起的脊背缓缓浮出，又沉下。从轮廓看，那东西至少有五米长。
“变异鳄龟。”罗铁压低声音，“这东西领地意识强，但视力差，主要靠震动感知。我们慢慢绕——”
话音未落，夜鹰突然按住他：“等等。”
她盯着那片水域，秩序之种传来强烈的预警：“不对……那东西体内，有情绪抑制结构的信号！”
罗铁一愣：“动物也能植入？”
“不是植入。”夜鹰眼中金色印记亮起，她“看”到了更深的景象，“那鳄龟的大脑被蚀能晶体占据了，晶体内部……有一个微型的情绪采集器。它在被动收集周围生物的情绪波动，然后通过某种方式传输出去。”
“传输给谁？”
夜鹰抬头，望向镜湖方向：“那边……有接收端。而且不止一个。”
她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秩序之种与沼泽地下的微弱秩序脉络共鸣，勾勒出一幅让她心惊的画面——
镜湖湖底，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暗红色的晶柱。每一根晶柱内部，都封存着一个生物的灵魂碎片。鳄龟、变异蟒、食人鱼、甚至人类……它们在晶柱中无声嘶吼，痛苦被采集、转化、传输，沿着地脉流向某个中心点。
而那个中心点，正是03号节点的位置。
“他们把节点改造成了……情绪能量农场。”夜鹰声音发冷，“用整个沼泽的生物做养料。”
罗铁脸色难看：“那节点还能用吗？”
“不知道，但必须去看。”夜鹰握紧短刀，“小心前进，不要惊动那鳄龟。”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行。但就在他们即将绕过那片水域时，夜鹰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半埋在水下的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沼泽中异常清晰。
水面骤然炸开！
五米长的变异鳄龟破水而出！它张开满是锯齿状尖牙的巨口，直接扑向夜鹰！更可怕的是，它背部的瘤状凸起突然裂开，射出数十根暗红色的、触手般的肉须，封死了夜鹰所有退路！
“躲开！”罗铁怒吼，铁锤抡圆砸向鳄龟侧面！
铛！
铁锤砸在龟壳上，竟然只砸出几道裂痕！反震力让罗铁虎口崩裂，铁锤脱手飞出！
鳄龟毫不停顿，巨口离夜鹰只有三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鹰胸口的秩序之种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
她本能地抬手，掌心向前。
一道淡金色的光盾凭空展开，正好挡在巨口前方！
鳄龟一口咬在光盾上，尖牙与秩序能量剧烈摩擦，迸溅出刺眼的火花！它发出痛苦的嘶吼，因为秩序能量正在净化它体内的蚀能晶体！
但鳄龟的疯狂也达到顶点，它不顾一切地压上来，全身肉须如鞭子般抽打光盾！光盾表面出现裂痕！
夜鹰感觉秩序之种的能量在快速消耗，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语言，而是一段模糊的画面：光盾的形状变化，从平面转为球面；能量的流动方式调整，从硬抗转为引导……
她本能地照做。
光盾形态改变，化为一个半透明的金色球体，将她和鳄龟的头颅一起包裹进去。然后，球体内部，能量开始旋转，形成漩涡。
鳄龟的咬合力被漩涡引导、分散，最终化为球体旋转的动力。它越用力咬，球体转得越快，而它自己的头颅也在被那股旋转力扭曲！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从鳄龟头颅内部传来。它发出濒死的哀嚎，想要后退，但头颅已经被球体“吸”住，退不出去了！
十息后，鳄龟的挣扎停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漫天污水。
金色球体消散，夜鹰踉跄后退，被罗铁扶住。
“你没事吧？”罗铁惊魂未定。
“没事……就是消耗有点大。”夜鹰喘息着，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招……不是我主动用的。是秩序之种……在教我。”
“教你？”
“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至少……有本能的战斗记忆。”夜鹰困惑地摸着胸口，“刚才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
罗铁沉默片刻：“林博士当年肯定对秩序之种做过深入研究。也许，他在种子里留下了什么。”
夜鹰点头，看向鳄龟的尸体。那东西已经死去，背部的蚀能晶体在秩序能量的净化下逐渐暗淡、碎裂。但晶体碎裂后，露出的核心部位，让两人瞳孔收缩。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的机械装置，表面有精密的电路纹路，中央镶嵌着一颗微小的五芒星。
“这是……‘进化之家’的标记。”罗铁咬牙切齿，“他们真的在改造整个沼泽的生物！”
夜鹰蹲下身，用刀尖小心地挑出那个装置。装置离开鳄龟身体后，突然亮起红光，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自毁——”
轰！
微型爆炸，但威力不大，只是将装置本身炸成碎片。不过爆炸的同时，一道暗红色的信号波冲天而起，消失在沼泽深处。
“我们被发现了。”夜鹰站起身，脸色凝重，“快走！必须在他们增援到来前，找到03号节点！”
两人不再隐藏，全速向镜湖方向冲去。
身后，沼泽深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更多的变异生物，正在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