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安神色平静,何琳神态自然,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呵呵,好了熊大,你帮了昊天宗半辈子,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这声音很轻,但却如春风吹入每人口中。
壮汉眼神一呆,目光有些颓然。
“昊天宗封山没有通知你吧!你也算为他们卖命半辈子,就不为自己与后人想想,难道子子孙孙都要被昊天宗压榨?”
“闭嘴!”
壮汉神色一凝,大声道:“我熊家世代与昊天宗为盟,岂能为你方外野修,藏头露尾之辈,区区几言而动!”
“哼!不识抬举!”
壮汉头顶一个金色手掌猛然下按。
轰——
壮汉面色一红,再一白,腰身微微下塌,猛然站直。
“哈哈哈!就这?哈哈哈!洞虚?垃圾!”
“你!找死!”
那声阴冷的“找死!”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一道金光骤然从客栈深处冲出,蕴含洞虚境威压的金色手掌带着湮灭神魂的可怖气息,毫不留情地朝着熊大当头按下!
空间在掌心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灼热的气浪扭曲了光线,熊大那壮硕的身躯被死死锁定,体内真元被更高阶的力量完全压制,连自爆都成了奢望,眼中只剩下一片绝望的死灰。
周围的凡人早已被这超越想象的力量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那些伪装的神变修士们,无论是昊天宗阵营还是其他势力的暗子,此刻也心头剧震,洞虚境强者全力出手的威势,让他们如同狂风中的蝼蚁。
就在熊大即将被拍成齑粉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尖锐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彻整座“悦来居”!
一道清冷剑光乍现乍消!
场中立着一青年男子,崔珏!
这时从客栈外又走进几人,赫然是凌霄剑宗来人!
“藏锋剑”唐靖垚也慢慢走了进来对着安坐一侧的陆幼安点点头,也不说话,就静静站在众人身后。
“凌霄剑派!要插手?!”金光洞虚修士厉声轻喝。
“昊天宗封山,此地乃大胤彭城,非你山门之内。阁下在此对同道出手,更是欲波及凡人,我凌霄剑派路见不平,有何不可?”崔珏的声音如同他手中的绝情剑,冰冷、清晰,不带丝毫感情。
“哈哈!这样说来,他也是你们的人啰?”金光修士一指说书老者。
“呵呵,前辈说笑了!”
说书老者面部一阵扭曲,身形站直,人骤然年轻几十岁。
陆幼安与何琳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异,这人居然是王诩,好手段!能同时瞒过如此多修士,难怪能躲过圣宗的追捕,这隐藏气息与改变神魂波动的秘术,确实了得!
王诩,此刻脸上已无半分浑浊,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悠然道:“见过前辈,见过各位同道!大家能到这儿,想必也清楚,我们来此的目的。”
“哼!”金光洞虚身形变淡。
“大哥!”
一道土黄色的遁光裹挟着风雷之势轰然撞入客栈,正好挡在王诩身前。遁光敛去,显露出一位身材同样魁梧、面容与熊大有六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沧桑与威严的老者。
他须发灰白,身着熊皮大氅,双目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神变巅峰的雄浑气息。他双臂交叉于胸前,一面巨大的、刻满熊首图腾的暗金色巨盾虚影瞬间凝聚!
“老二,已无事,你不在家族,怎么出来了?”
这人正是熊家当代二长老,熊岳!
熊岳并没有回答,眼中神光流转,猛然抬头,向客栈深处看去,刚要说话,被熊大轻轻一拉,面色一变,不再说话。
熊岳被熊大轻轻一拉,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但眼中的精光与疑惑并未消散。他环视整个客栈大堂,方才的混乱已被一股更强大的、无形的压力所取代。
凌霄七剑如七柄出鞘的利刃,虽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凛冽的剑意交织成网,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肃杀。
王诩,这位“神算”此刻已恢复了本来的从容气度,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挑动风云的并非是他。
他对着熊岳微微颔首,又看向那金光隐没的客栈深处,朗声道:“前辈息怒。熊长老忠义,令人敬佩。只是,昊天宗封山锁宗,弃外门弟子于不顾,更疑有血祭同道以固根基之嫌,此举已失圣宗气度,悖逆天道人伦。熊家世代忠义,难道真要为其陪葬,将来世世代代背负骂名,受那血煞怨气侵蚀?”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重锤,敲打在熊大、熊岳,以及在场所有或明或暗的修士心头。
崔珏适时开口,声音冷冽如剑鸣:“昊天宗所为,已非正道。凌霄剑派今日至此,非为私怨,实为涤荡乾坤,拨乱反正。熊家若明大义,当知何去何从。”
他身后的石岳、柳凝霜等人虽未言语,但那沉凝如山、冰寒刺骨的气息,无声地加重了这份压力。
熊大脸上肌肉抽动,内心天人交战。世代与昊天宗为盟的根基在动摇,王诩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心里。
昊天宗封山前确无只言片语告知他们这些外围势力,其内部变故也确凿无疑。更重要的是,“血祭”,让他不寒而栗。
若昊天宗真行此灭绝人性之事以图自保,那熊家依附其上,岂非助纣为虐?他看向弟弟熊岳,熊岳眼中同样充满挣扎,但那份对家族未来的忧虑已然压倒了盲目的忠诚。
“罢了!”
熊大猛地一跺脚,地面青砖寸寸龟裂,他对着崔珏和王诩重重抱拳,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决绝:
“熊家…愿助诸位一臂之力!但求破山之后,能保我熊家子弟平安,寻一清净之地休养生息!”
熊岳也紧随其后,抱拳行礼。那面巨大的熊首图腾巨盾虚影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实,表明了态度。
“善!”王诩抚掌微笑。
“可。”崔珏言简意赅,微微颔首。
陆幼安与何琳依旧静坐角落,仿佛这一切纷扰与他们无关。
陆幼安端起凉透的粗瓷碗,又抿了一口寡淡的粥,目光平静无波。何琳则眼帘微垂,身周那层若有若无的水韵光华似乎更清冽了几分。唐靖垚的目光在陆幼安身上停留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