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时间,另一边…
刚来不久的周灸对调研行动正在展开,家属区小卖部的老板娘正用苍蝇拍敲打冰柜,见到这高大年轻人亮出证件,她手里健力宝罐砸在地上。
袁老头?呸! 老板娘吐出一粒瓜子壳,
当年要不是他手贱乱拧阀门,我家老张能瘸条腿?
斜对门修自行车的老汉插嘴:王哥是多好的人啊,还帮我填低保申请表.....不过就是有些魔怔了,估摸又想儿子了,有段日子天天往废品站跑。
哪个站?时间也提及一下。 周灸低头翻开笔记。
专收化工废料那个! 老板娘激动起来,好像是这个月二十几号,嘉豪抱了个铅皮箱子回来,重得勒出满手血印子!鬼知道那是啥?
闻言,周灸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因为三年前爆炸案的调查报告里,提到过遗失的锑粉储存罐——外层是铅合金防护。
过了两小时,林曦尊回到案发现场去与已经泣不成声的表姑父相谈,表姑父王嘉豪的探亲归途被暴雨耽搁,接到消息赶回家时,只看到辅警向他展现的照片,是盖着白布的担架。
这个六旬退休钳工坐在灵堂里,手里攥着妻子生前最常用的降压药瓶,塑料壳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曦尊啊,你有所不知,你表弟冠亚死后第三年,她说找到新证据......
您说的证据是指?
录音带,说袁宽裕醉酒吹牛时亲口承认——那天是他故意锁了安全门。
录音呢?
不知道,有这么几天,她总念叨什么要让他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关于铅箱的事…
灵堂的香灰积了半寸厚,王嘉豪佝偻着背,他早料到侄子会问这个,从抽屉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取货单,递给林曦尊。
凤芝非让我去城东废品站取这个,当时打不开箱子,因为没有钥匙,直到我去河南参加老兄弟葬礼时,她才说自己套到了话,从袁宽裕那里。
老人指甲抠住单据边缘的油渍,说是冠亚的遗物......存储2009年红星厂爆炸案的原始监控录像,可今早我到家后,这里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发现箱子不见了,问了那些警察,他们都说没有拿。
单据上潦草地写着:「红星厂91号仓储柜,钥匙在第三块砖下」。
林曦尊捏着货单对灯泡细看——纸张边缘有细小的淡黄粉末。
您打开过箱子吗?
就看了一眼。 王嘉豪依然泣不成声,喉结滚动,里头全是旧账本,还有......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摸着像砂砾。
窗外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曦尊记起表姑家厨房有瓶硝酸甘油片——治疗心绞痛的药物,主要成分恰好是硝化甘油。
而硝化甘油遇到某些金属粉末时......
您知道锑粉吗?
嘉豪攥紧药瓶:化工厂的老伙计们都知道——那玩意儿配雷管用的。
一边说一边回忆到今年七月底,妻子的行动,通过旧同事得知铅箱存在,但不知具体位置,于是以志愿者小刘身份接近袁宽裕套取仓储柜线索。
耐心安慰了一番姑父后,林曦尊回到现在被其他警员看管隔离的案发现场,若有所思,走到窗台边直直向下望去,指尖抚过窗框外侧刮痕,
金属反光里,可看见自己眼底血丝,底下巷子夹角处的绿垃圾桶像被液压机碾过,铁皮外壳呈放射状凹陷,几个空易拉罐被压成薄片。
从这儿到401窗户,撑死了不到四米直线距离!四层楼!整整他妈十二米,就这愿意直线跳下去,也只能是替身使者才会做出这种事。
于是转身走向沙发,从证物袋倒出那片碎玻璃。
『生来倔强』虚影在背后浮现,岩浆纹路的爪掌悬在玻璃上方。
三秒后,玻璃表面浮现出淡红光斑——微弱的替身能量残留,呈放射状扩散。
凶手站在这个位置发动能力。 林曦尊用笔尖点着茶几裂痕的中心点,距离死者不超过一米八。
楚明嚼着新拆的口香糖,蹲下来检查地板:喷射状黏液是从颅内爆出来的?
不,是替身能力释放的液体。
林曦尊指向沙发扶手,语气稍微有点失控:应该是,当时我表姑就他妈四仰八叉躺那,还没反应过来,那狗娘养的凶手从窗户翻进来——连个响儿都没有!那杂种二话不说,把致死玩意管他妈是鼻子眼还是嘴,直接往里灌!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林曦尊拿起手机拨通…
电话那头的周灸在翻档案:袁宽裕的儿子袁小军,十年前因大排档喝醉酒与人起了争执,犯了故意伤害罪入狱四年,身高一米七六,惯用左手——但根据监狱体检记录,两肩因打架有旧伤,不可能徒手从四楼外墙爬上五楼,必然借助了些别的东西。
屏幕上,周灸发送过来的的户籍档案显示,袁小军今年春节曾回株洲办理暂住证。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剃着板寸,中等身材,身形微微发福,肚子上隐约鼓起一小圈。
脸庞线条算不上硬朗,两颊带点圆润。
更巧的是——8月28号下午,也就是刘凤芝死亡前一天,有人拍到他在化工厂废料站附近晃悠。 周灸一边说一边发来了一段视频,监控画面很模糊,但那个弯腰掏砖缝的动作格外清晰。
结束通话后…林曦尊下达要找的线索即将出现了,走出门外,在走廊点了支烟。
仅过了两刻钟,当地派出所的年轻警员小陈气喘吁吁跑上楼,手里捏着份刚调取的档案:林队!查到了!袁宽裕的儿子袁小军——
小陈翻开皱巴巴的纸页:三年前爆炸案后就去深圳打工了,但这个月中买了回株洲的火车票!
哦?辛苦了。 林曦尊接过档案,购票记录显示袁小军于8月20日抵达株洲,入住过火车站旁的兴隆旅社,
退房记录空白,档案中还附带张监控照片:电梯前一男子弓背,似急于赶路,头发稀疏凌乱,身穿深色连帽外套。
现在该狩猎了。
傍晚六点二十分,株洲市火车站前广场。
小陈路过兴隆旅社后巷的花盆,巷子深处的监控探头早被广告牌挡住半边,但墙角几个烟头排列得很整齐,像有人在这蹲守了很久。
楚明把烟头碾灭在垃圾桶上,前台登记簿上的签名歪歪扭扭写着,身份证号倒是和档案一致。
旅社楼梯间的声控灯时亮时灭。307房门把手上积了层薄灰,曦尊戴上手套一拧——锁舌早就坏了。
屋内弥漫着泡面和汗酸味,床头柜摆半瓶二锅头,瓶盖锡纸被抠得乱七八糟。
楚明用镊子从垃圾桶夹出个揉皱的纸团,展开是张城东废品站的收据。
有意思。 林曦尊用手机拍下收据,随后前往城东废品站,袁小军8月22号去过废品站——比他爹遇害早三天。
城东废品站的看门狗狂吠不止,老板是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正就着花生米喝二锅头:穿黑衣服的?有印象!买了俩铅酸电池,非让我用切割机给拆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 老头吐出花生皮,那小子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还问我要硝酸——我说这玩意儿早八百年就不卖了!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株洲站二号候车室,林楚二人悄无声息的抵达。
穿环卫马甲的男子正缩在角落看报纸,报纸下露出半截黑色塑料袋,当广播响起K9123次开始检票时,这位本就不安的男子猛地站起身,瞅见不远处一位面容冷峻的男子右臂衣袖泛出橘红光泽。
袁小军,你还想将你爹隐藏的恶果藏到哪去?!
骁龙魂警队长的怒音像刀打进他心里,男人僵在原地,报纸滑落,露出塑料袋里露出的一角铅灰色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