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这三个字,在“启辰科技”的核心小群里引发的震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资本邀约或巨头接触都要来得剧烈和……玄幻。
陈浩直接在群里刷了一排震惊到模糊的表情包:“任……任正非?!是我想的那个任正非吗?!那个活在新闻联播和教科书里的大佬?!要见我们?!我……我特么是不是没睡醒?”
连一向沉稳的王哲,也连着发了三个感叹号,罕见地表达了极度的不平静:“!!!任总……他怎么会注意到我们?”
刘博言简意赅,却道出了本质:“技术,入了眼。”
苏晚晴相对冷静,但语气中也带着难以置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交流或人才引进了……这意味着,我们的项目或者团队,在某些方面,真正引起了华为最高战略层的注意。”
林辰看着群里炸开锅的讨论,自己内心也是波涛汹涌。与任正非会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商业接触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带有某种象征意义的认可。他迅速回复邮件,以最郑重的语气表达了团队的荣幸与期待,并表示随时听从安排。
会面被安排在一周后,地点仍在深圳华为总部,但不再是2012实验室的会议室,而是一间更为私密、陈设简单却透着一种厚重感的办公室。
前往深圳的航班上,连平时在飞机上都能睡着打呼的陈浩(这次林辰带上了他,毕竟这种场面,缺了“氛围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正襟危坐,时不时整理一下他那条难得系得规规矩矩的领带,嘴里喃喃自语:“见任总该说点啥?要不要背点华为的企业文化?‘狼性文化’、‘床垫文化’、‘以客户为中心’……”
王哲则抱着一本厚厚的通信原理专着,看似在复习,但林辰注意到,他半个小时都没翻一页。
林辰自己,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同于面对腾讯高管时的商业博弈,那是在一个可以理解的规则场内较量。而即将面对的这位老人,是中国企业界的一个传奇,一个符号,他的视野、格局和思维深度,是常人难以揣度的。
再次踏入华为总部,心境已截然不同。这一次,引路的工作人员神色更加肃穆,将他们带到了一栋并不起眼、却安保森严的小楼前。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房间不大,装修极其朴素,甚至有些陈旧。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书籍和文件。而办公桌后,一位穿着简单白衬衫、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却目光炯炯的老人,正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他们。
正是任正非。
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刻意的排场,他就那样平静地坐在那里,却自然散发出一种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任总,您好!”林辰压下心中的激动,带领王哲和陈浩微微鞠躬问候。
“来了,坐。”任正非的声音不高,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却异常清晰,他随意地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几张椅子,态度平和得像是在招呼家里的晚辈。
几人依言坐下,腰背都不自觉地挺得笔直。陈浩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东张西望。
“不用紧张,”任正非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拘谨,笑了笑,目光首先落在王哲身上,“你就是王哲吧?听说你对分布式系统和通讯协议很有想法,上次和我们实验室的专家聊得很投机?”
王哲没想到任正非会先跟他说话,而且直接点出了技术细节,他连忙点头:“是,任总,只是……一些不成熟的尝试。”
“技术没有成熟不成熟,只有敢不敢想,敢不敢做。”任正非摆了摆手,“华为当年也是从代理起步,一步步摸索,踩过无数坑,才走到今天。我看重的,就是你们年轻人这股敢想敢干的冲劲,和解决问题的务实能力。”
他没有问用户数,没有问商业模式,开口就是技术,就是那股子创业的“劲儿”。
接着,他看向林辰,目光深邃:“林辰,带领一支学生团队,拒绝巨头的诱惑,坚持独立发展,不容易。有定力,是成事的基础。”
林辰心中一震,没想到任正非连他们拒绝腾讯的事情都如此清楚,他恭敬地回答:“任总过奖了,我们只是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方向。”
“方向很重要,但比方向更重要的,是走下去的毅力和应对变化的能力。”任正非语气平和,却字字珠玑,“市场瞬息万变,技术日新月异,没有哪条路是一帆风顺的。重要的是核心团队能不能一直保持饥饿感,保持学习的能力。”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坐立不安的陈浩,脸上露出一丝更明显的笑意:“你就是陈浩?听说你很会搞气氛,是团队的开心果?”
陈浩受宠若惊,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任…任总好!我…我就是瞎闹腾,活跃下气氛……”
“团队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任正非肯定地点点头,“光有技术不行,还要有活力,有凝聚力。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就难了。团队精神,是华为能走到今天最重要的法宝之一。”
他竟然用这么接地气的方式肯定了陈浩的价值!陈浩瞬间感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激动得脸都红了,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被认可的幸福感。
随后的谈话,更像是一场长辈与晚辈之间的随意交流,而非正式的商业会谈。任正非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合作方案或录用条件,他更多地是在询问他们创业过程中的感悟,遇到的困难,对未来的看法,甚至聊起了清华园的学习生活。
他偶尔会穿插着讲述一些华为早期创业的故事,如何在没有技术、没有资金的情况下攻克难关,如何在国际巨头的围剿中寻找生存缝隙。他的话语朴实无华,没有太多大道理,却蕴含着极其深刻的商业智慧和人生哲理。
“做企业,就像跑马拉松,不是看谁起步快,而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并且在奔跑中不断调整呼吸,补充能量。” “技术是核心,但技术最终要服务于客户,创造价值。脱离客户需求的技术,是空中楼阁。” “不要害怕竞争,竞争才能让你变得更强大。但要选择有价值的竞争,打有价值的仗。”
林辰三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在接受一场精神的洗礼。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一位真正伟大的企业家,其思想维度和人格魅力是何等的震撼人心。这与他们在商业计划书里描绘的蓝图、在资本谈判桌上斤斤计较的利益,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会面时间不长,大约四十多分钟。结束时,任正非站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你们还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他看着林辰,眼神中带着期许,“无论最终选择哪条路,记住,扎扎实实做好产品,服务好用户,锤炼好团队,这些才是根本。华为的大门,始终向有理想、有能力的年轻人敞开。”
没有承诺,没有施压,只有鼓励和指引。
走出那间朴素的办公室,三人久久无言。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直到坐进回程的车里,陈浩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刚刚从一场深邃的梦境中醒来,喃喃道:“我靠……这辈子值了……真的值了……任总跟我握手了!他还夸我了!”
王哲推了推眼镜,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对技术的理解,好像……被拔高了一个维度。”
林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千。这次会面,没有解决任何具体问题,却仿佛给他的精神世界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充电和校准。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企业哲学和人生境界。
“任总最后说,华为的大门向我们敞开。”林辰缓缓开口,“他邀请我们,有时间可以再多看看,多了解一下华为。”
王哲立刻接口:“我想去看看!深入看看他们的研发体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技术的!” 陈浩也兴奋起来:“对对对!我也想去看看!感受一下传说中的‘狼性文化’是不是真的那么吓人!”
一股强烈的、想要深入了解这家传奇公司的欲望,在三人心中滋生。
林辰点了点头,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好。那我们就接受邀请,再去一次华为。这一次,不为谈判,不为面试,只为学习,去亲身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华为文化,什么是支撑起这家科技巨头的内在力量。”
或许,这趟旅程,将会为他们正在面临的独立发展道路,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启示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