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回来后,林辰、王哲、陈浩三人仿佛都经历了一场思想的余震。任正非那平实却振聋发聩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脑海里。
与腾讯谈判时那种在商言商的精明算计不同,这次会面带来的是一种关于企业本质、技术使命和团队精神的深层拷问。
“再去看看,多了解一下。”任正非这句看似随意的邀请,像一颗种子,在他们心中迅速生根发芽。
这一次,不再是林辰和王哲的“技术探秘”之行,而是整个核心团队——林辰、王哲、刘博、苏晚晴、陈浩——集体的“文化感知”之旅。
他们需要共同回答一个问题:华为这家公司,究竟凭什么能走到今天?它的内在驱动力是什么?
华为方面对他们的再次到访给予了高度重视和精心安排。接待他们的不再是单一部门,而是一个由战略部、人力资源部和2012实验室联合组成的小组,行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内容却不再是枯燥的ppt宣讲,而是各种“沉浸式”体验。
第一站:坂田基地的“普通”一日
他们被安排“嵌入”到一个4G基站算法优化项目组,进行为期一天的“影子学习”。没有领导陪同,只有项目组负责人简单接待后,就把他们“扔”在了开放的办公区。
这里没有互联网公司常见的滑梯、桌游和零食区,只有一排排整齐的工位,每个人面前至少两台显示器,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仿真数据和波形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专注,敲击键盘的声音密集而稳定,偶尔的讨论声也压得极低,直奔技术要点。
王哲和刘博如同鱼儿入了水,立刻被白板上正在推演的复杂数学公式和项目成员间高效的术语交流所吸引,很快就凑上去参与讨论,甚至因为一个优化参数的设定,和华为的工程师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双方都觉得对方“有点东西”。
陈浩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试图和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工程师搭话,问对方“平时有啥团建活动”,对方从代码中抬起头,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茫然地想了想:“加班算吗?” 然后指了指墙上的标语——“板凳要坐十年冷”。
陈浩咂咂嘴,默默缩了回来,对苏晚晴小声嘀咕:“这地方……有点硬核啊。”
苏晚晴则更细致地观察着周围。她注意到,尽管工作强度极大,但团队成员之间的协作却异常流畅。
文档极其规范,代码注释清晰,交接班时信息传递准确无误。墙上贴着不少标语,除了“板凳要坐十年冷”,还有“胜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不让雷锋吃亏”等等。
这些标语不像空洞的口号,似乎真的融入了每个人的行为准则里。
中午在员工食堂吃饭,他们看到了更真实的一面。食堂巨大,菜品丰富且价格极其实惠。
周围坐着的员工,讨论的话题依然离不开工作、技术、项目进展。他们看到几个头发稀疏、穿着朴素的中年人,端着餐盘和年轻员工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一个技术难题,后来才知道那几位是某个领域的首席科学家。
“这里……好像没什么‘总’,大家都像……研究员?”苏晚晴若有所思。
第二站:华为大学的“思想洗礼”
下午,他们被带到了华为大学。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大学,而是华为内部的人才培训和思想教育基地。
他们旁听了一堂名为《华为核心价值观与职业素养》的课程。讲师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大量真实的案例——包括成功的,也包括惨痛的失败教训——来阐释华为为什么会形成“以客户为中心,以奋斗者为本,长期艰苦奋斗”的核心价值观。
案例中有为了赶在竞争对手前交付项目,整个团队在客户机房打地铺连续奋战一个月的故事;也有因为一个小小的设计缺陷,导致海外项目巨额赔偿,相关负责人主动引咎辞职的反思。
讲师强调:“在华为,功劳是你们的,苦劳也是你们的,但责任,更是你们的!公司提供平台和资源,但价值和尊严,要靠你们自己去打拼!”
这些话,听得陈浩直咽口水,感觉比看热血动漫还刺激,又隐隐觉得肩膀沉甸甸的。王哲和刘博则对这种强调责任、结果导向的文化深感认同。
第三站:2012实验室的“未来视野”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2012实验室,但这次不再是交流,而是参观。他们看到了正在预研的3G原型机、光通信前沿实验、以及一些看起来如同科幻概念般的未来通信技术。
一位负责量子通信探索的研究员对他们说:“在华为搞研究,你不用太担心眼前的KpI和能不能立刻赚钱。公司鼓励我们‘仰望星空’,允许失败,但要求我们每一次失败都必须有价值,必须积累知识。”
这种对基础研究和长远技术投入的魄力,让王哲心驰神往。他意识到,华为的技术底蕴,正是来自于这种不计短期回报的、持续而坚定的投入。
第四站:一场“特殊”的座谈会
行程的最后,安排了一场小范围的座谈会。出席的除了接待小组,还有几位在华为工作了十年以上的“老兵”,来自研发、市场、供应链等不同体系。
这些“老兵”们没有吹嘘华为的辉煌战绩,反而更多地分享了过程中的艰辛、迷茫和坚持。 一位从早期交换机研发做起的工程师,讲述了当年如何在没有技术资料的情况下,靠拆解国外设备、反复试验,攻克一个个技术壁垒。
“那时候没想太多,就是觉得这事必须做成,不能让人卡脖子。” 一位常驻非洲多年的市场人员,则分享了如何在疟疾、战乱等极端环境下,为了一个订单坚守数年的经历。“支撑我的,就是‘以客户为中心’那六个字。客户的需要,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这些朴实无华的故事,比任何华丽的口号都更有力量。林辰等人听得心潮澎湃,他们看到了华为“狼性”背后,是极其强大的信念体系和对价值观的极致践行。
归途的沉思
两天的沉浸式体验结束,踏上归途时,五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陈浩第一个打破沉默,挠着头说:“妈的,以前觉得‘狼性文化’就是拼命加班,现在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一种……一种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使劲儿,输了不互相埋怨,赢了一起牛逼的劲儿!”
王哲推了推眼镜,眼神发亮:“我看到了技术人的终极梦想之地。有最好的平台,有允许探索的空间,有志同道合的顶尖高手。这里,能沉下心来做真正有挑战的事情。”
刘博难得地说了长句子:“流程,严密。责任,清晰。技术,有传承。是个做实事的地方。”
苏晚晴则从管理角度分析:“它的强大,在于将极其复杂的组织,用文化和制度凝聚成了一个高效的整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价值如何体现。这种凝聚力,太可怕了。”
林辰听着伙伴们的感慨,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心中思绪万千。这一次华为之行,带给他的冲击比见任正非那次更加具体和深刻。
他看到了一个将理想主义(技术报国)和极端现实主义(活下去,赚到钱)完美结合的商业奇迹。华为的文化,像一种高强度的黏合剂,将十几万知识精英牢牢凝聚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和我们‘启辰’相比,”林辰缓缓开口,“我们更像是一支充满活力的游击队,灵活,有冲劲,但缺乏体系和纪律。而华为,是一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信念坚定的正规军,甚至……是集团军。”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你们说,如果我们‘启辰’想要走得更远,是不是也需要……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华为式’的文化和体系?当然,不是照搬,而是汲取那种精神内核。”
这个问题,抛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独立发展的道路已经选定,但如何走下去,如何走得稳,走得远?华为这面镜子,照出了他们的稚嫩,也指明了某些可能的方向。
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对企业文化深度思考的同时,一个更具象、更震撼的邀请,再次到来——华为方面正式邀请他们,参观即将对少数战略伙伴开放的、代表着华为最新技术成果和未来愿景的——华为总部最新科技展厅与研发中心。
那里,隐藏着华为面向下一个十年的野心和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