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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清晨六点,深圳天色还灰蒙蒙的。

林辰蹲在宿舍地上,往那个军绿色旅行袋里塞东西。袋子是从老李那儿借的,帆布材质,边角磨得发白,但结实耐用——老李说这袋子陪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辰哥,真不用送你?”王哲站在门口,头发睡得翘起一撮。

“不用,你们今天不是要去东莞做第二轮测试?”林辰把最后一件白衬衫叠好塞进去,“李总的车七点准时到,误了点他能骂人。”

王哲揉了揉眼睛:“也是。那你路上小心,听说京广线最近老晚点。”

“习惯了。”林辰拉上旅行袋拉链,袋子鼓鼓囊囊的——除了换洗衣物,大半空间塞满了资料:GSm规范书、基站软件架构图、还有他那份三十页的故障分析报告。

李一男昨天特别交代:“带上所有材料,火车上我要考你。”

刘博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这个,路上吃。”

林辰接过来一看,是食堂买的茶叶蛋和馒头,还热乎着。“谢了博哥。”

“北京冷,”刘博指了指旅行袋,“厚衣服,带够。”

“带了,毛衣棉袄都塞进去了。”林辰拍拍袋子,“你们俩在深圳也注意,别光顾着加班。”

“放心,”王哲推了推眼镜,“赵工给我布置了新任务——研究cdmA的功率控制算法,说要是能突破,明年就能立项预研。”

“我在做运维系统全国部署方案,”刘博言简意赅,“下个月,试点十个省。”

都铆足了劲。林辰心里暖,这就是兄弟——各自奋战,但心在一起。

六点半,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短促有力。林辰拎起旅行袋:“走了。”

“一路顺风!” “到了传呼。”

下楼,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宿舍门口。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摇下车窗:“林工?李总让我来接你。”

林辰把旅行袋扔进后备箱——里面已经有个黑色公文包,鼓鼓的,应该是李一男的。上车,桑塔纳驶出园区。清晨的坂田还没完全醒,路边早餐摊刚支起来,蒸笼冒着白气。

“吃早饭了吗?”司机问。 “还没。” 司机从副驾座位上拿起个塑料袋:“李总交代的,给你带的。”

林辰接过来,是豆浆和油条,塑料袋上还凝着水珠。他心头一暖,李一男看着严厉,细节上却周到。

“李总人呢?” “直接去火车站了,”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他习惯提前到,在站台看书。”

果然。林辰加快速度吃完早餐。车子驶上深南大道,1998年的深圳早晨,自行车流如织,上班族们行色匆匆。

街边的广告牌上,诺基亚和摩托罗拉的手机广告格外醒目——都是GSm数字机,标志着移动通信的时代已经到来。

七点二十,抵达深圳站。司机帮林辰取出行李:“李总在第五候车室,硬卧车厢9号。我就不进去了,公司还有事。”

“谢谢师傅。”

林辰拎着旅行袋走进车站。1998年的深圳站,人声鼎沸,各地方言混杂。大屏幕上滚动着车次信息,绿皮车居多,偶尔有趟特快列车,价格贵一倍。

第五候车室相对安静些——硬卧车厢的旅客大多是企业出差人员,不像硬座车厢那样大包小包。林辰一眼就看到了李一男。

他坐在靠窗的长椅上,穿着灰色夹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低头看一份英文资料。旁边座位上放着个保温杯,还有一盒打开的饼干——看来也没吃早饭。

“李总。”林辰走过去。 李一男抬头,看了眼表:“准时。坐。”

林辰在对面坐下。李一男合上资料,是一本《IEEE无线通信汇刊》,最新一期。“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看了会儿代码。”

“哪个模块?”

“移动性管理,位置更新算法那块。”

“核心算法,”李一男点头,“今天在火车上,我们重点讨论这个。”

广播响起:“开往北京西的t108次列车开始检票,请旅客到3号检票口排队……”

李一男站起身,把资料塞进公文包:“走吧,车上说。”

t108是京广线上的特快列车,但在1998年,“特快”也就是比绿皮车快几个小时。硬卧车厢六人一间,上中下三层铺位。

李一男和林辰的票是9号车厢13号中铺和14号中铺——面对面。放好行李,李一男没急着上铺,而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纸和一支笔。

“趁现在人少,我们先开始。”他把纸铺在小桌子上——那是列车员用来放热水壶的折叠桌,巴掌大,勉强够用。

“这次研讨会,中国移动会提三个核心问题,”李一男在纸上写下关键词,“一、城市密集区容量瓶颈;二、农村广覆盖质量差;三、漫游切换成功率低。”

每个问题后面,他都画了个问号。 “你怎么看?”他抬头看林辰。

来了,火车课堂第一问。林辰整理思路:“容量瓶颈本质是频谱资源有限。GSm的时分复用(tdmA)决定了每个载频八个时隙,用户数上去就得加基站,但站址难找。”

“解决方案?” “软扩容,”林辰说,“不增加物理资源,提高资源利用率。比如智能天线,波束成型,让信号只覆盖需要的地方,减少干扰,等效增加容量。”

李一男在纸上记下:“继续说。”

“农村覆盖问题,一方面是地形复杂,另一方面是投资回报率低。运营商不愿在人口稀少的地方建太多基站。”

“你的思路?” “分层组网,”林辰想起后世的技术,“宏基站覆盖广域,微基站补盲点,再加上直放站延伸覆盖。用不同功率等级的基站组合,优化成本。”

李一男笔尖顿了顿:“直放站会引入噪声,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要配合数字滤波和智能增益控制。这方面……其实可以借鉴互联网的内容分发网络(cdN)思路,把热点数据预缓存到边缘节点。”

这个类比让李一男眼睛一亮:“有点意思。继续说漫游切换。”

“切换成功率低,主要是测量不准确、决策不及时,”林辰分析,“传统算法是基于接收信号强度(RSSI),但信号波动大,容易误判。如果加入更多维度——比如信号质量、负载情况、历史成功率——用多目标优化做决策,应该能改善。”

“多目标优化……”李一男沉思,“算法复杂度高,实时性能保证吗?”

“可以用简化的启发式算法,或者离线训练模型,在线查表。”林辰说,“我在清华做过相关研究,论文里有仿真结果。”

李一男放下笔,看了林辰几秒:“这三个问题,华为内部讨论过很多次。你的思路……有些跟我们不谋而合,有些更新颖。特别是那个cdN的类比,有意思。”

他收起纸:“上铺吧,火车开了再继续。”

两人爬上中铺。硬卧的铺位狭窄,林辰躺下后几乎不能翻身。车厢里陆续上来其他旅客——对面下铺是个带孩子的母亲,孩子哭闹不停;上铺是个出差干部,一上来就脱鞋,味道感人。

七点五十,火车缓缓启动。李一男从上铺递下来一本书:《无线通信中的优化理论》。

“第一章到第三章,两小时看完,”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十点我提问。”

林辰接过书,英文原版,砖头厚。他苦笑,这就是李一男的教学风格——永远在高强度输入和输出之间切换。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走到底。

他翻开书,沉浸进去。

火车驶出深圳,窗外景色从城市渐变为农田。林辰靠着枕头看书,时而做笔记。硬卧车厢摇晃,字在眼前跳动,但他很快适应了——前世在通勤地铁上看代码练出的本领,现在派上用场。

九点半,他看完了前三章。合上书,脑子里全是数学公式:凸优化、拉格朗日乘子法、KKt条件……这些理论如何应用到实际的GSm网络优化中?

十点整,李一男从上铺下来,坐到过道边的小椅子上。林辰也下去,两人面对面。

“第一章讲什么?”李一男问。

“凸优化的基本概念和性质。重点是凸函数在无线资源分配中的应用。”

“举例。”

“比如功率控制,”林辰说,“每个用户调整发射功率,既要保证自己的信噪比,又要减少对他人的干扰。这可以建模成凸优化问题,用梯度下降法求解。”

“第二章?”

“拉格朗日对偶理论。把带约束的优化问题转化成无约束问题,通过求解对偶问题得到原问题的最优解。”

“在GSm里怎么用?”

“频率规划,”林辰快速思考,“给每个小区分配频率,要避免相邻小区同频干扰。这有约束——可用频点有限;有目标——干扰最小。可以用拉格朗日松弛法求解。”

李一男点头:“第三章?”

“KKt条件,判断最优解的必要条件。”

“实际意义?”

“给优化算法一个停止准则,”林辰说,“比如我们设计一个自动频率规划算法,迭代到满足KKt条件就停止,保证解的质量。”

三章内容,对答如流。李一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缓和了些:“理论基础还行。现在结合实际。”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材料,是各省移动公司报上来的网络问题汇总。

“看看这个,”他抽出一份,“广州移动,市中心天河区,忙时呼叫建立成功率只有85%,远低于98%的集团考核要求。他们做了哪些优化?”

林辰接过材料,快速浏览。广州移动的措施很传统:调整天线倾角、优化切换参数、增加载频……但效果有限。

“他们没找到根本问题,”林辰指着数据,“看这里,失败主要集中在几个特定小区。而这些小区有一个共同点——靠近大型商场和地铁站。”

“所以?”

“人流量大,但不是通话需求大,而是手机频繁做位置更新,”林辰分析,“GSm的位置更新信令会抢占业务信道资源。商场和地铁站里,用户移动速度快,位置更新频繁,导致信令信道拥塞。”

李一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继续说。”

“解决方案不是加基站,而是优化位置更新策略,”林辰在纸上画示意图,“比如设置‘位置区’重叠带,让用户在重叠区内移动时不触发更新;或者引入‘智能寻呼’,减少不必要的寻呼次数。”

“实施难度?”

“软件升级就行,不需要硬件改造,”林辰说,“但需要对协议栈做微调,这需要和设备厂商——也就是我们——合作。”

李一男把这份材料单独抽出来:“这个案例,明天研讨会上可以讲。你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发言。”

“我来讲?”林辰一愣。

“你分析出来的,当然你讲。”李一男说得理所当然,“怎么,不敢?” “敢。”

李一男又抽出几份材料,都是类似的疑难杂症。两人在摇晃的车厢里,一个讲一个听,时而争论,时而补充。过道里人来人往,列车员推着小车卖盒饭,但这些都干扰不到他们。

对面下铺的母亲哄睡了孩子,好奇地看着这边:“两位是老师?讲课呢?”

“搞技术的,出差。”李一男难得地回应了一句。

“一看就是文化人,”那母亲笑,“我孩子以后也要学技术。”

林辰忽然觉得,这就是中国1998年的缩影——在摇晃前行的列车上,有人哄孩子入睡,有人讨论着如何让这个国家的通信网络变得更好。

中午十二点,列车员推着餐车过来:“盒饭盒饭,十块一份!”

李一男买了三份——给对面那位母亲也带了一份。“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他说得轻描淡写。

林辰有些意外,没想到李一男还有这样一面。

三人坐在下铺吃饭。盒饭很简陋:米饭,白菜炒肉片,半个卤蛋。但那母亲吃得感激:“谢谢您啊,我带的孩子,不方便去打饭。”

“孩子多大了?”李一男问。

“三岁,带他去北京看姥姥。”母亲说着,给孩子喂饭,“您二位是华为的吧?我老公也是搞通信的,在邮电局。”

“邮电局好啊,铁饭碗。”李一男说。

“好啥呀,天天说改革,人心惶惶的。”母亲叹气,“他说以后邮电要分家,移动要独立出来。这不,这次去北京,就是他们单位组织学习。”

1998年,正是中国电信业大重组的前夜。邮电局即将分拆为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一个时代即将结束,另一个时代即将开始。

李一男和林辰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林辰知道,李一男在想什么——移动独立后,对设备的需求会井喷,这是华为的机会,也是挑战。

吃完饭,那母亲带孩子去洗漱。李一男从包里拿出两桶康师傅泡面:“刚才没吃饱吧?再来点。”

两人泡了面,坐在过道边吃。红烧牛肉面的香气弥漫开来,引得隔壁铺位的人直往这边看。

“刚才那大姐说的,你怎么看?”李一男问。

“移动独立,会加速GSm网络建设,”林辰说,“但也会带来新问题——新公司没经验,网络规划、优化、维护都需要厂商深度支持。这对我们是机会,但压力也大。”

“压力在哪里?” “服务跟不上,”林辰直言,“华为现在主要卖设备,后续服务靠代理商。但移动独立后,肯定要求原厂服务。咱们的技术支持队伍,够吗?”

李一男看了林辰一眼:“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华为在从设备商向服务商转型,但转得不够快。这次研讨会,移动的领导肯定会提服务要求。”

他喝了口面汤:“所以这次去,不仅要展示技术能力,还要展示服务能力。你那个故障分析报告,还有刚才的位置更新优化思路,都是服务能力的体现。”

“我明白了。”

“另外,”李一男压低声音,“移动独立后,会有一批老邮电的人转到新公司。这些人有经验,但思维固化。我们要争取他们,但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怎么争取?” “用数据说话,”李一男说,“你那份故障分析报告,就是很好的工具。老邮电的人信经验,但更信数据。把数据摆出来,他们才会服。”

林辰点头。这就是李一男的智慧——技术之外,还有人情世故,还有行业洞察。

吃完面,李一男看了看表:“下午两点继续。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或者看看其他材料。”

林辰选择继续看材料。他爬上中铺,翻开李一男给的各省问题汇总,一页页仔细阅读。

湖南的山区覆盖、江苏的高铁专网、四川的多运营商互联……每个问题背后,都是中国通信网络成长的阵痛。

而他们,就是要解决这些阵痛的人。

下午四点,火车进入湖南境内。窗外是连绵的丘陵,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李一男难得地停止了教学,靠在铺位上闭目养神。林辰也放下资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传呼机震动。他掏出来看,是王哲发来的:“辰哥,到哪儿了?东莞测试顺利,赵工说要给我申请提前转正!”

林辰笑了,回复:“刚到湖南,你牛逼!”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必须的!博哥的运维系统今天在广东移动试点上线了,初战告捷!”

兄弟们都好。林辰心里踏实。

又一条信息,是苏晚晴的:“上车了吗?路上注意安全。北京今天晴天,零下五度,但阳光很好。”

他回复:“在车上,跟李总学了一路,脑子快炸了。明天到,晚上能见面吗?”

很快回复:“能!我在北京站接你。穿厚点,我给你带了围巾。”

围巾……林辰想起上次电话里她说买了红色的。心里一暖。

“谁的信息?”李一男忽然开口,眼睛还闭着。

“……朋友。”林辰说。

“女朋友?”李一男睁开眼。

“……嗯。”

“在北京?”

“是,清华的。” 李一男点点头,没再问。但过了一会儿,他说:“做我们这行,亏欠最多的是家人。我结婚五年,在家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没办法,”李一男看着车顶,“中国通信落后世界太多,我们这一代人,得追。追上了,下一代人才能轻松些。”

这话说得很轻,但很重。林辰忽然理解了李一男为什么那么拼——不仅是为华为,更是为这个国家能不再受制于人。

“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追上?”林辰问。

“GSm已经追上了,”李一男说,“但3G还没开始。欧洲的wcdmA,美国的高通,都在布局。我们要在3G时代,真正并跑。”

“然后呢?”

“然后……”李一男眼中闪过光,“4G、5G,弯道超车。但这需要至少二十年,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二十年……林辰算算时间,正好到2018年左右。前世那个时间点,中国在5G上确实开始领先了。

历史没有改变,只是在按应有的轨迹前进。而他们,就是推动历史的人。

“李总,您为什么选择通信?”林辰忍不住问。

李一男沉默了一会儿:“我大学学的是无线电,那时候觉得这东西神奇——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波,能传递声音,能连接千里之外的人。后来工作了,看到国外设备那么贵,我们国家要用外汇去买,心里憋屈。就想,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做?”

他坐起身:“所以后来华为搞研发,我第一个报名。c&c08交换机,我们做了三年,失败了无数次。但成了,打破了国外垄断。那种感觉……比什么都爽。”

林辰能想象。1990年代初,中国通信设备市场被“七国八制”瓜分——七个国家的八种制式,爱立信、诺基亚、西门子、阿尔卡特……华为从缝隙中杀出来,靠的就是这种“憋屈”和“不服”。

“您现在还憋屈吗?”林辰问。

“憋屈,”李一男笑了,“因为看到更多差距了。以前觉得做个交换机就行,现在觉得要做基站、做芯片、做标准。越往前走,越发现路长。”

他看向窗外:“但路长不怕,怕的是不敢走。小林,你还年轻,赶上了好时候。中国通信的未来,在你们这代人手里。”

这话像是嘱托,像是期望。林辰郑重地点头:“我会尽力。”

李一男拍拍他肩膀,没再说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夕阳完全沉下去了,天边只剩一抹暗红。

林辰拿出笔记本,开始准备明天的发言稿。十五分钟,要讲清楚位置更新优化的思路、方案、收益。他列提纲,画示意图,写关键数据。

偶尔抬头,看到李一男又在看资料,金丝眼镜反射着车厢顶灯的光。

这一刻,他忽然很庆幸——庆幸重生在这个时代,庆幸遇到李一男这样的导师,庆幸能参与到这场波澜壮阔的追赶中。

晚上九点,火车停靠武昌站,停车二十分钟。

李一男下车抽烟,林辰也跟着下去透透气。站台上冷风刺骨,和深圳完全是两个季节。旅客上下车,大包小包,人声嘈杂。

“冷吧?”李一男递给他一支烟。

“不会抽。”

“学学,熬夜的时候有用。”李一男自己点了一支,“但别上瘾。”

烟雾在冷风中迅速消散。林辰看着站台上的时钟——1998年11月25日,21:07。时间在真实地流逝,每一天都不能浪费。

“李总,明天的研讨会,移动那边谁会来?”林辰问。

“集团网络部的副总,还有各省公司的技术骨干,”李一男吐出一口烟,“都是实权人物。你的发言,如果他们认可,可能会直接立项试点。”

“压力大了。” “有压力是好事,”李一男看他一眼,“你在华为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但光在内部表现不够,要得到客户认可,才是真本事。”

这话中肯。林辰点头。

“另外,”李一男压低声音,“明天可能会有人刁难你——觉得你年轻,又是外来背景。你怎么应对?”

“用数据和技术说话。”

“不够,”李一男摇头,“还要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说。那些老邮电的人,不懂太多理论,但懂实际网络。你要把优化方案,翻译成‘能少建几个站’、‘能省多少电’、‘能少多少投诉’。”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林辰记在心里。

开车铃响,两人回到车上。夜里车厢熄灯,只有过道的地灯亮着微光。林辰爬上中铺,却睡不着。

他悄悄起身,走到车厢连接处。那里有几个睡不着的人在抽烟、聊天。透过车门玻璃,能看到外面飞速后退的黑暗,偶尔闪过几点灯火。

“小伙子,也睡不着?”一个中年男人递过来一支烟。

“谢谢,不会。”林辰摆摆手。

“出差?”

“嗯,去北京开会。”

“搞技术的吧?一看就像。”那男人自己点上烟,“我是跑销售的,一年三百天在火车上。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

1998年,市场经济大潮涌动,人人都想致富,人人都焦虑。林辰和那人聊了几句,知道了不少各行各业的故事——有下岗工人再就业的,有农民进城打工的,有南下闯深圳的。

这就是真实的中国,远比教科书上生动,远比想象中复杂。

回到铺位,林辰躺下,还是睡不着。他索性继续想明天发言的细节,在脑子里一遍遍模拟:怎么开场,怎么讲问题,怎么抛方案,怎么应对提问……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他站在研讨会的讲台上,下面坐满了人。他讲得流畅自信,但突然有人站起来质疑:“你一个搞互联网的,懂什么通信?”

他正要回答,闹钟响了。

周四清晨六点,火车准时驶入北京西站。

天色刚蒙蒙亮,站台上寒气逼人。林辰穿上棉袄,还是冻得一哆嗦。李一男倒是习惯了,只加了件外套。

“李总,有人接吗?”林辰拎着旅行袋下车。

“公司有车,”李一男看了眼表,“你先去见女朋友吧,下午两点,西直门移动大厦,别迟到。”

“谢谢李总。” “好好表现。”李一男拍拍他肩膀,走向出站口。

林辰深吸一口北京的空气——干冷,带着煤烟味。1998年的北京,还没完全告别烧煤取暖的时代。

他随着人流往外走,眼睛在接站的人群里搜索。然后,他看到了她。

苏晚晴站在出站口的铁栏杆外,穿着白色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围巾——正是电话里说的那条。她踮着脚往里看,脸上带着期盼。

“晚晴!”林辰挥手。

她看到了,眼睛瞬间亮起来,也挥手。林辰加快脚步,挤出闸口。

“冷吧?”苏晚晴把围巾解下来,不由分说地给他围上,“看你,就穿这么点。”

“深圳还二十度呢,”林辰任由她摆弄,围巾上有她的温度和香味,“等多久了?”

“半小时,火车准点就好。”她打量他,“瘦了,也黑了。”

“车间焊板子晒的。”

“累吗?”

“累,但值。”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两个月没见,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昨天才分开。

“吃早饭了吗?”苏晚晴问。 “火车上吃了点。”

“那再吃点,我知道一家豆汁店,刚出锅的焦圈可香了。”

“好。”

他们并肩走出车站。冬天的北京清晨,天是灰蓝色的,街上自行车流如织。林辰围着红围巾,手在口袋里悄悄握住了苏晚晴的手。

她的手冰凉,但握得很紧。

“想你了。”他小声说。

“我也是。”她低头笑。

街角的豆汁店冒着热气,生活真实而温暖地铺展在眼前。前路的挑战还在等着,但此刻,林辰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相聚。

因为奋斗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时刻吗?

他握紧她的手,走进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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