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不是贱民!”王子卿泣血嘶吼,狼狈却又决绝,“他是神医谷的谷主,是救过万千生民的活菩萨,更是你血脉相连的嫡亲外祖父!”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脊背,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剑,剑身乌黑狭长,寒光凛冽:“今日,我便要为外祖父讨回公道!”
话音落,她一脚踏破商铺大门,寒风裹挟着飞雪,狠狠砸在她的脸上,冰凉刺骨,她却浑然不觉。王子卿手持湛卢剑,剑尖在地面一路划过,剑身在风雪中微微震颤,一路发出嗡嗡的鸣响,像是在呼应主人的悲愤。王子卿脚步坚定地一步一步向着西市口的中央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如铅,积雪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破损的衣角在风雪中翻飞,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混杂着泪水与血污,模样狼狈不堪,眼神却坚毅如铁,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左一(天慧)与其余几名暗夜阁弟子紧随其后,他们也都是伤痕累累,有的手臂受了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有的腿骨被打折,只能一瘸一拐地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痛;有的胸口挨了重击,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却依旧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跟着王子卿的脚步,一步不退。
玄衣的身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如同一簇簇燃尽的灰烬,却带着不死的余温。
前方的大内侍卫见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却被王子卿身上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他们训练有素,杀人如麻,却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疯子,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身受重伤的郎中,而是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
让这些身经百战的侍卫都生出了几分忌惮。眨眼间,大内侍卫与御林军便重新调整阵型,形成了一个环形包围圈,将王子卿等人困在中央,刀枪林立,杀气腾腾,却无一人敢率先上前,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要将这簇“余烬”彻底扑灭。
王子卿停下脚步,右手紧握湛卢剑,剑尖划过地面,直指高台上的大燕皇帝,剑尖寒芒闪烁,穿透风雪,直指那道华贵的身影,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崔槿逸,你说外祖父是贱民,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身上流着崔氏的血脉,当年若不是外祖父在危难中救你,供你衣食,出钱出力为你搭桥铺路,你早就在街头冻饿而死,或是沦为他人刀下亡魂!如今你稳坐高台,手握生杀大权,享尽荣华富贵,却背典忘祖,忘恩负义,甚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杀手,将其处以腰斩之刑,让他死无全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骨的恨意:“你这样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谈子嗣?也配谈亲情?像你这般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暴君,就该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放肆!”高台上的石墨瑾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猛地坐直身体,额角青筋暴起,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死死攥紧,几乎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捏碎。怀中的宫妃被他的动作惊得瑟缩了一下,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神闪躲,声音颤抖地催促:“陛下,莫要与这疯子置气,快下令杀了他,以绝后患啊!”
石墨瑾却没有立刻下令,他死死盯着下方的王子卿,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杀了我?”王子卿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凄厉而绝望,穿透呼啸的寒风,响彻云霄,听得周遭的御林军都忍不住心头发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笑了许久,她才收住笑声,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顺着脖颈淌进衣襟,灼烧着她的肌肤。她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我真后悔!当初在寒冬深巷里,遇见了被围殴,饿得奄奄一息的你,那般可怜,便一时心软,将你带了回去。若早知今日会如此恩将仇报,虐杀外祖父,围剿我,危害天下苍生?我当初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饿死,或是被冻死!”
她的目光扫过高台上的帝王,满是失望与憎恶:“外祖父念及血脉亲情,待你如珠如宝,把最好的药材给你调理身体,拿神医谷百年的产出为你铺路。甚至为了护你,不惜违背祖训与朝堂牵扯。可你呢?你一心只想着权力,想着皇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哪怕你有半分人性,念及一点点血脉亲情,都不会罔顾人伦,将自己的嫡亲外祖父处以腰斩酷刑!石墨瑾,你连牲畜都不如,根本不配为人!”
“住口!你给朕住口!”石墨瑾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龙袍下摆扫过地面,簌簌作响。他指着王子卿,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眼神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后悔救我?那是崔零榆欠我的!是他欠我们母子的!”
他的眼神变得疯狂,像是在控诉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崔子月,同样是崔家的外孙,凭什么你从小就能锦衣玉食,被他捧在手心万般宠爱,大了更可以享受万人敬仰,做那高高在上的神医谷谷主,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与不甘,积压多年的怨恨在此刻彻底爆发,“而我呢?我只能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看人脸色,遭人白眼唾骂,活得像条丧家之犬!”
“你说他顾念亲情?”石墨瑾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阴鸷与怨毒,“如果崔零榆若真顾念亲情,为何不把神医谷传给我,而是传给了你一个黄毛小儿?如果他真念及血脉,又怎会狠心毒杀朕的皇儿?那可是他的曾外孙啊!他下手的时候,可有半分犹豫?可有半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