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长空市华灯初上。
符尘租住的公寓里，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琪亚娜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千羽学院的地图和学生手册，眉头紧锁，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一年c班……教学楼在东侧……体育场……图书馆……啧，范围好大，那个混蛋老爸会躲在哪里呢？”
符尘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这副煞有介事、仿佛在策划什么重大行动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琪亚娜，别忘了你也是要学习的。基础的文化课如果跟不上，可能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琪亚娜头也不抬地挥挥手，信心满满，“本小姐这么聪明，区区文化课怎么可能难倒我！重点是调查！调查你懂吗？要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搜集所有关于可疑人物的情报！”
看着她那根随着话语激动晃动的银色呆毛，符尘默默把“根据资料显示，你之前的文化课成绩似乎并不理想”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让她自己碰碰壁也好。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不知道德丽莎会哭成什么样子……还有西琳，那孩子那么依赖他……以及比安卡，她是否还会记得他这个只相处了很短时间的“尘叔叔”？
一种混杂着愧疚和思念的沉闷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指节微微发白。
“符尘？”
琪亚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快过来帮我分析一下，哪个地方最可能找到线索？”
符尘收敛心神，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时的平静：“这种事情没有捷径，只能靠你自己去观察和判断。记住，保持低调，不要惹麻烦。”
“知道啦！‘不要惹麻烦’，你都说第三遍了！”
琪亚娜鼓起脸颊，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符尘，你在学院里当校工，是不是也能帮我留意一下？比如有没有那种鬼鬼祟祟、看起来就像在躲着人的大叔？”
符尘：“……我会注意学院设施的安全。”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
……
第二天，琪亚娜正式开始了她的千羽学院“调查”生涯。
符尘的校工工作让他有合理的理由在校园内大部分区域活动。
他一边履行着检查门窗、维护器材的职责，一边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远远地“观察”着琪亚娜。
上午的文化课，情况似乎不太妙。
符尘在巡查到一年级教学楼附近时，透过窗户，能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琪亚娜，一开始还强打精神试图听讲，但没过多久，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最后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得无比香甜，嘴角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可疑的反光。
讲台上的老师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态度“嚣张”的转校生，眉头皱得紧紧的。
符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如此。
午休时分，昨天的盛况再次上演。
琪亚娜的班级门口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琪亚娜似乎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她没有再待在座位上，而是试图突破人群，进行她的“实地调查”。
符尘看到她在人群中灵活地钻来钻去，像一条银色的游鱼，不时拉住某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同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同学，请问你最近在学院里，有没有看到一个银色头发、看起来有点邋遢、可能还带着酒气的大叔？对，就像海报上那个通缉犯……啊不是，是我老爸！”
被她问到的同学大多一脸茫然或者尴尬地摇头。琪亚娜也不气馁，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的行为显然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符尘看到有几个老师朝着那边张望，似乎准备过去维持秩序。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些，准备在必要时刻以“维护走廊畅通”为由介入。
然而，就在混乱即将升级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请大家保持安静，回到自己的座位或离开这里，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午休。”
是雷电芽衣。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外围，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喧闹的人群，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但那温和却自带威严的气质，让周围的嘈杂声瞬间降低了不少。
不少学生在她的目光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地散开了。
琪亚娜看到芽衣，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雷电同学！你又来啦！你人真好！对了，你有没有看到……”
芽衣微微侧身，避开了琪亚娜过于热情的靠近，语气依旧礼貌而疏离：“琪亚娜同学，现在是午休时间，请不要大声喧哗。至于你的问题，我很抱歉，没有见过你描述的人。”
说完，她对琪亚娜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留给琪亚娜一个优雅而略显清冷的背影。
琪亚娜看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倒也没觉得被冷落，反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唔……雷电同学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而且看起来就很可靠……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符尘在不远处听着她的“分析”，心中暗叹。
这孩子直觉倒是挺准，雷电芽衣的身份确实不简单，但正因如此，接近她可能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阻止，有些跟头，需要她自己摔过才知道疼。
下午是体育课。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符尘特意提前检查了体育馆的所有设施，尤其是那面被琪亚娜“轻轻一跳”就弄坏了的攀岩墙，他反复确认了每一个岩点的牢固程度。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琪亚娜的“破坏力”并不局限于静态设施。
体育课的内容是篮球基础练习。轮到琪亚娜运球上篮时，她似乎想在新同学面前表现一下，或者说，她单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只见她拿着篮球，助跑，起跳——动作倒是干脆利落，充满了卡斯兰娜特有的爆发力。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普通篮球架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起跳的高度和……下落时的体重加速度？
在她将篮球“砸”进篮筐的瞬间，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那看似结实的篮球架，连同上面的篮板和篮筐，竟然被她这“轻轻一扣”拉得向前倾斜了一个明显的角度！固定在地面的螺丝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整个体育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体育老师张大了嘴巴。
同学们目瞪口呆。
琪亚娜轻巧地落在地上，还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头想迎接“崇拜”的目光，却对上了一片死寂和老师快要崩溃的眼神。
“我……”体育老师指着那明显歪了的篮球架，手指颤抖，“琪亚娜同学！你……”
符尘在体育馆门口，默默捂住了脸。
他就知道……
他立刻快步走了进去，对体育老师说道：“老师，抱歉，可能是器材老化的问题。我马上检查维修。”
他熟练地拿出工具，开始检查篮球架的底座和连接处，同时用眼神示意还愣在原地的琪亚娜赶紧归队。
琪亚娜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回了队伍里，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放学后，符尘自然又留下来修理篮球架。
等他处理好一切，天色已经渐暗。他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公寓，刚打开门，一股熟悉的焦糊味再次扑面而来。
厨房里，琪亚娜系着那条吼姆围裙，正对着一个冒着青烟的小烤箱手忙脚乱，旁边还放着打翻的面粉碗和溅得到处都是的蛋液。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回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是刚从煤堆里钻出来。
“符、符尘！”
她手忙脚乱地关上烤箱，试图用身体挡住身后的狼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我、我想烤点饼干……这次肯定能成功！”
符尘看着眼前这比昨天更加惨烈的战场，以及琪亚娜那双写满了“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蓝色大眼睛，心中那点无奈再次被一种奇异的柔软取代。
他沉默地走进厨房，拿起围裙系好。
“你先出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琪亚娜“哦”了一声，乖乖地解下围裙，耷拉着脑袋，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一样挪出了厨房。
符尘看着灶台上那盘黑乎乎、形状诡异的“饼干”，默默地将其倒入垃圾桶，然后开始清理战场。
当他重新系上围裙，准备晚餐时，琪亚娜抱着吼姆玩偶，蹭到厨房门口，小声说：“符尘……对不起……我又搞砸了……还害得你又要修东西……”
符尘切菜的动作没有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琪亚娜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酸酸涨涨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她靠在门框上，小声说：“符尘……你真好……比我那个混蛋老爸好一千倍，一万倍！”
符尘切菜的手微微一顿。
窗外，长空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温暖的橙黄色光芒投入室内。
公寓里，厨房的灯光下，是符尘默默准备晚餐的身影，和门口那个抱着玩偶、依赖地望着他的银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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