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的惨绝景象,让画面外的人都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兵器。
人们总会刻画恶灵与魔鬼的恐怖,但在文自在眼中,所谓恶灵与魔鬼,不过是把恐怖与吓人写在脸上的假货罢了。
那些真正的恶魔,他们永远慈眉善目,永远口中呼喊着道义,真正的恶会披上善的外皮,而那些恶行则会被包装成寻常的正义。
似乎注意到了这些先生的朋友们的紧张,“项云舒”说道:
“其实我也在看着哦,虽然已经死了,但奇异的是,我的仍保留了对于外界的感官。”
“母亲的尸体,在之前战斗的践踏中变得面目全非,山庄中那些拼死保护我们的人,在屠刀下,在折磨中凄惨地死去。”
“我从小长大的,这被我视为家的地方,被一股股鲜血染红,然后,大火开始焚烧。”
“母亲尸体的血腥味,烧糊后的焦黑模样,我都闻得到,看得见,真是很不好的一段经历啊。”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但“项云舒”的脸上却仍旧挂着那淡淡的笑容。
画面变化,大火渐渐被雨水浇灭,还冒着烟气的断壁残垣中,那些挥舞屠刀的凶手早已离去,
大雨之中,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从焦黑的尸堆中站起,他茫然地望着周围凄惨的景象,猛地扑向了不远处一个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残尸。
雨幕之下,哭声被雨声淹没,
姬宁的计划成功了,所有人都死了,七国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杀死了所有可能知晓相关信息的人。
铸剑山庄毁灭了,但死去的孩子,却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而代价,便是眼前的一切。
画面外,“项云舒”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怀念:“那时的我,感觉被一切抛弃了,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不过还好,很快,我就找到了新的目标。”
“项云舒”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四人,目光中,有阴燃的情绪在燃烧:
“复仇。”
画面继续变化:
少年在破败的废墟中枯坐了许久,甚至因为饥饿而死过一次,但在父亲的馈赠下,他被死亡拒绝,腹中饥饿地活了过来,
饥火与刚死过一次的刺激,让他仿佛被激活一般,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喃喃道:“复仇,我要复仇!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少年缓缓爬起,找到了记忆中每一个山庄成员死去的残尸,在濒死的饥饿中,一次次死去一次次复活间,为他们挖出了坟墓。
在那大墓前,少年跪拜了数次后,深深凝望着母亲与父亲的骸骨葬处,转身,踏出了已成废墟的焦土。
时光似乎在此刻重叠,半个甲子前,那离开故土的身影这一刻,与少年并行,
若那身影有灵,望着少年的眼神里,多半会十分复杂,
以承锋为名,取名的父亲,希望他继承祖业,光耀门楣,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父亲却希望承锋可以自由。
以云舒为名,取名的父亲,希望他能够自由自在,不用受限于过往的负担,可到了最后,同样到了离家之时,名为云舒的少年,心中却只剩下了冰冷的血火。
“那时的我,其实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十五岁还未真正开始习武的孩子,想要向七国复仇,真是天真啊。”
画面中的景象飞速流转:
不再局限于少年,而是当时的整个天下,
六国精锐尽没于铸剑山庄,曾经名满天下的铸剑山庄更是被屠灭了满门,
惊变之下,天元国公布了庄主夫妇天元国戚的身份,并以六国虐杀铸剑山庄为由,兴兵讨伐天下。
表面和平了许久的天下,自那之后彻底乱了起来。
兵荒马乱,天灾人劫,天下再无安宁之地,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位身负不死神兵与血海深仇的少年,踏入了天下。
山庄内的一切皆被洗劫,他身无长物,不通武艺,就连与人交往,都缺乏足够的心眼。
“起初的三年,我被劫匪杀死过三次,被人贩子拐卖后死亡脱身两次,做苦力生生累死过去十次。”
“每一次死亡,都是活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但在父亲的馈赠下,我一次次活了过来。”
莎茫然地看着与四人对峙的“项云舒”,理智告诉他,这是占据了项云舒身躯的某种可怕存在,但莫名地,在某个瞬间她突然觉得,他或许就是项云舒。
“项云舒”仍旧笑对着眼前的先生:“三年后,我存到了第一笔能拜入武馆的钱。”
“呵,想来也是可笑,曾经在山庄内,有天下最好的武艺任我学习,我却弃之如履,如今,我却要花上三年时光,才能拜入一间破落武馆,学习只能修至入境的三流武功。”
“然后,我更是绝望地发现,我的资质并不优秀。神兵能够反哺兵主,但不死神兵,除了让我长生不死之外,却半点没有提升我的资质。”
“资质平庸的我,花了十多日,只学会了功法的一半,而当听到我询问何时能够入门乃至入境时,那位老馆主却只是对我笑笑,劝我只是强身健体便是。”
“我不可能接受那样的结果,所以我便拼了命地练,每当我亏空身体到了极致,在痛苦中死去活来之后,复活的身体便会恢复最低限度的活力,这样我又有了可以榨取自己的空间。”
“一年!”项云舒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怀念。
“这样疯狂的一年榨取之后,老观主口中,终生无望入境的我,凭借这三流的武艺,踏入了武道的初境。”
“更强的武艺,意味着我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去往更多的地方,复仇的机会也更大一分,我从未忘记,我的仇人是七国的高层,是姬龙轩,是那天元帝!”
“和他们相比,那时的我,只是一只蝼蚁,但当我踏入武道初境的那一刻,感受着身体内涌动的力量,我真切地感受到,我距离复仇近了那么一丝。”
“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踏入武道初境,对我来说,不过是另一段颠沛流离的开始”
“而也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在我离家的一年后,天澜火山喷发,世间自那时起,便有了一些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