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病曾经奇怪过一件事情,一个拥有完整天道的世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副不得超凡的武侠风貌。
这是极不合理的,天道便是彻底成型的世界意志的一种体现,而能够滋养出成型的世界意志,那必然是一个强盛到了极致的世界。
可眼前的世界,在归墟的尺度上,除了那破格的天道之外,根本与强盛搭不上半点关系。
而眼前的“项云舒”自称要讲述,没有?他这位轮回者干预的正常结局,对此,李无病也有些好奇,就好像眼前的“项云舒”明白他们的回归条件一般。
不等李无病细想,画面继续变化:
刚刚破境的项云舒,虽然心中仇恨难灭,但仍旧兴奋地前往武馆,想要向那位对他照顾有加的老馆长,告知这个好消息。
可当他踏入武馆之后,看到的却是馆内惊慌的众人,以及很快便会城破的消息。
作为一个时常练武练到死去活来,偶尔还会被饿死渴死的人,项云舒显然并不关注周围发生的事情,
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这座城镇,近来已经成为了天元和其中一国的交战边界。
听到天元国来犯的项云舒不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恐慌,反而在破境之下,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
但不管是项云舒的期盼,还是馆中众人的惊慌,在那轰然倒塌的城门前,都毫无意义。
披就铁甲的军队,在那位天元新皇的意志下,挥舞着屠刀,无情屠戮着一切敢于反抗的城池。
当城门被轰破,城中十万百姓的命已经注定。
放禁!准屠三日!
“先生,你见过修罗地狱吗?”
李无病没有回答,因为那画面中的景象已经诠释了问题的答案。
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军队,天然是暴力的拥护者,但军队本身却需要约束士卒自身的想法,所以士卒们总是会渐渐积蓄越来越多的压力。
这些压力如果持续堆积,影响士气只是最轻的负面效果,违抗军令,乃至直接哗变都并非不可能。
所以军队的掌管者们为了稳定自己手中这些暴力机器的情绪,往往会采取一些安抚的措施。
军饷、肉食以及军妓等等手段,在这封建时代,不,哪怕在所谓的现代军队中,都是极为正常的激励手段。
甚至不少国家还直接向自己的军队,发放精神类药物,以药物的迷幻作用,让士卒发泄情绪,并且受到控制。
简而言之,军队从来都是暴力与罪恶的温床,军队的将领们便是拴住这只暴力野兽的掌控者,
但现在,这只天元军的掌控者彻底放开了缰绳,给予了手下们最大的犒赏。
城中的十万百姓,在接下来的三日内,成为了军队肆意蹂躏的对象,
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位士卒,在这三日里,也被允许跨越一切法律与道德,在这城中的百姓身上发泄心中的一切欲望。
抢夺、强暴、虐杀、甚至只是单纯以游戏的态度,去摧残一个个哀嚎的生灵,都能让这些刚刚经过血火的士卒们,感到难得的满足。
城楼之上,一位衣着光鲜的将领,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摆满了美食好酒的餐桌旁,
而在他面前,一个个城中原本富户大族的代表们,正卑微地跪倒在地,祈求着眼前军爷对他们身后的家族,释放哪怕一丝仁慈。
“千户大人,我程家世代与天元上国通商,向来向往天元王化,这些薄礼,还请千户您收下!”
“小老儿只求我程家之后能为上国做牛做马,尽一份绵力!”
领头的白发老者颤巍巍举起一份折子,一旁的亲卫随手接过,递给了将酒杯放下的千户。
千户随手翻阅着手中的礼单,一边饮酒,一边发出了啧啧之声,这捉摸不定的态度,让等候的程家老太爷,额头不断有冷汗滑落。
生死全系于眼前这天元千户的一念之间,程老爷回想着一路上,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丢弃的残肢,以及那些民居中,传来的狂笑与惨呼,心情便万分沉重。
啪,礼单被按在了桌上,程老爷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但接下来,千户的声音,却让他好似又回到了人间:
“老程是吧?你这薄礼,我还算满意,行吧,小六子给他家挂个平安牌去。”
听到这话,今年六十有九的程老爷差点软倒在地,活下来了,自己那一家子,能活下来了!想到自己上月才出生的曾孙,程老爷几乎要流出泪来。
在他身后,那些还在等待的代表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羡慕和急切的神色,下一人连忙上前递上了礼单。
而被喊作小六子的亲卫,来到了程老爷身边,问了问他程家所在之后,眉头一皱,对那拿起了一份新礼单的千户说道:
“大人,半个时辰前,刘三就带人去那边了,现在去,怕是啥都没了。”
程老爷脑袋一懵,嘴巴张了张,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哦,”千户手中一顿,抬眼看了看呆滞的程老爷:“看来,老程你家运气不好啊,呵。”
“嗯,这份是李家的礼单吧,不错。来,小六子,去看看他家还能不能挂个平安牌了。”
被喊作小六子的亲卫无视了呆滞的程老爷,走向了另一位眼神急切的中年人身旁,
而那些还没有递上礼单的代表们,更是一个个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露出半点声音。
“畜生!!!”一声炸雷般的骂声,炸响在这临时布置的场地中,白发苍苍的程老太爷,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整个人疯了一样,向千户扑了过去。
噗!一道黑影闪过,程老太爷的脑袋被直接洞穿,脑浆伴着血液流淌而出,滴答声中,白发苍苍的尸体栽倒在地,
诡异的寂静中,扔出手中酒杯的千户叹息一声:“唉,妨碍我吃酒的兴致,小六子,等会问下刘三,程家有没有剩下的活口,有的话,晚上我来料理料理。”
亲卫连忙点头称是,而那些代表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哪怕死去的是与他们交好多年的老友,他们此刻也不敢多言一句。
突然,城楼之下,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千户皱眉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